聞言,賈環笑道:“北斗七星,水底連天十四點,南樓孤雁,月中帶影一雙飛,項世兄,不知可行?”
項秀面色驟變,如若說自己的聯句,面前的這些大人們能對得上,倒還說得過去,因爲這些人中,也有些是科舉出身的,不全是衣架飯囊,但現如今,居然被一個小屁孩給對上了!
這讓他顏面何存?
“煙鎖池塘柳!”
項秀調笑道:“此乃是去歲之時,我和老師同遊西湖的偶作,費了不少心思,到如今還是沒能對出下聯,不知小兄弟,可能對得出?”
賈環一聳肩,笑笑道:“這有什麼難的?炮鎮海城樓可行?嗯,似乎不大好,意境有所欠缺,不如桃燃錦江堤?這個倒是挺符合公子游西湖時的興致!”
“呃……”
項秀的臉色好不精彩,變顏變色,萬萬沒想到,自己眼裏的絕對,面前這個小子居然還能對得出來,並且還對出了兩個下聯,一句勝過一句,他只才十三四歲的年紀,難不成打孃胎裏就開始對聯句了?
旁邊的艾奇更是呆若木雞,他簡直沒料到,賈家居然出了一個對聯句的怪才啊!
“項兄,還有沒有?”
艾奇小聲道。
項秀正要說些什麼,卻見賈環笑道:“小王爺,別急嘛,咱們慢慢來,我也有一對,想讓小王爺指正!”
艾奇微怔,他孃的,你別扯上自己啊,自己二十幾年以來,念過的詩句,都沒項秀的三分之一啊!
項秀深吐一口氣,淡淡道:“小兄弟,你儘管說吧,項秀也想見識一下,京城的年輕才俊究竟有多少才華!”
賈環嘿嘿笑着:“你們方纔上來之時,不是已經瞧見了嗎?便是大門上貼的那副,上下聯合在一起,正是我的上聯。”
“你是說,客上天然居,居然天上客?”
艾奇一臉疑惑問道。
賈環微微頷首,“不錯,小王爺,項世兄,請吧!”
這一次,項秀真真是被難到了,這個迴文聯,乃是十分的難對啊,並且人家還這麼有意境,一時間,怎麼能在意境格調上對的出來?
賈環笑道:“項世兄慢慢想,嘿嘿,父親,眼前這麼多的長輩,還請父親與孩兒引薦一番,孩兒這個做晚輩的也好見識一下家族之中的世交長輩!”
賈政恍然,連忙開始向着賈環介紹眼前的這些世交。
這些世交,一個個都是目瞪口呆,已經全部被震撼到了,沒想到,真的沒想到,今日竟然被一個小屁孩給解了圍啊,賈家這是祖墳上冒青煙了,就剛剛這一出手,就能夠看出,這個賈環的才華就絕對不在三十年前的賈敬之下!
衆人一個個對賈環讚不絕口,非但將原本的中心賈寶玉給晾在了一邊,甚至連小王爺艾奇都給晾在了一邊!
“項秀兄,怎麼樣?”
艾奇低喝道,眨眼間,已經過去了片刻的時間,甚至項秀的額頭都冒出了汗珠,今日若是真的對不上來,那自己就只能灰溜溜的滾回江南了啊,還如何在京城站穩腳跟?
賈環心頭一震,沒想到這個項秀還真的有兩下子,竟然真的給他對了上來,雖然談不上多麼的工整,可是這意境上已經非常貼合了,至於格調,客上一句秉持的仙道;僧遊一句,則是透露着禪意,絕對是不相上下!
“不錯,不錯!有些意思!”
賈環笑道:“項世兄果然不愧是江南第一才子,名副其實!”
項秀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賈環,沉聲說道:“小兄弟,在下還有一聯,若是這一聯,小兄弟還能對出來,今日之事作罷,項秀退避三舍!”
賈環聳聳肩,問道:“項世兄說來聽聽。”
“一葉孤舟,坐了二三個騷客,啓用四槳五帆,經過六灘七灣,歷經八顛九簸,可嘆十分來遲!”
項秀冷冷說道。
嘶!
衆人盡皆倒吸了一口冷氣,這個項秀,到底是得了江南多少鍾靈毓秀啊,這精彩至極的聯句俯拾皆是啊,這個數字聯,將從一到十的數字都給占上了,怎麼對?
賈環微微沉吟,這些聯句自己可都是見過的,雖然自己功夫不在這些聯句上,卻也是難不住自己,不就是背書嗎?只是,這項秀未免有些咄咄逼人了,若不是自己開了掛,今日賈家的面子算是丟盡了啊!
賈環淡然道:“項世兄,聯句,小弟我自然對的上,不過,可是有點傷人啊……”
“如何傷人?”
項秀冷聲道。
賈環笑道:“小弟這下聯從世兄而來,故而有些傷人,十年寒窗,進了八九家書院,拋卻七情六慾,苦讀五經四書,考了三番兩次,明年依舊不中……”
我靠!
項秀氣的兩眼噴火,老子前來京城,爲的就是明春的春闈啊,你小子竟然詛咒老子明年考不中!
“世兄,如何?”
賈環調笑道。
“哈哈哈……”
大廳之上,一陣轟然大笑,所有人都看着項秀,幾乎笑岔了氣,這個後生,跑到京城來耀武揚威,這下子算是栽到家了啊,只怕便是中了進士,都在京城休想擡得起頭來!
項秀臉色開始是鐵青,後面是通紅,最後變成了蒼白,比不了,比不了啊,自己三番幾次將這幾年裏參悟的妙句都拿了出來,都被人家給輕而易舉的化解了,那還比個屁!
“項秀兄!”
艾奇低吼道:“再接着來,我就不相信了,咱們還能將眼前一個小屁孩給壓住一頭!”
項秀緩緩搖頭,苦笑道:“小王爺,別的也許他不如在下,可是這聯句的造詣,在下是甘拜下風的,能夠將在下逼得低頭的人,放眼朝野,他是第一個,今日項某認輸,來日再行討教!”
人家非但對上了自己的絕對,而且還在最後諷刺自己明年春闈依舊不中,很明顯那是遊刃有餘啊,在應剛下去,只怕非但自己的臉面丟了,安順親王府的臉面丟了,只怕整個江南文壇的臉面都要丟了啊……
項秀向着衆人微微拱手,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