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糟心的是,他拍拍屁股走了,自己卻還得留下給他收拾爛攤子。

    尚源快要氣到吐血,表面卻扯出一個笑容,溫和地說:“我替家弟給這位娘子和小娘子賠禮道歉了。”

    微微側臉,厲聲道:“還愣着幹什麼。”

    身後的小廝連忙從荷包裏掏出一小塊碎銀子,換成銅錢至少也得好幾百文。

    她就磕爛了幾個雞蛋,哪裏就值得這麼多了?

    趙桂花連連擺手,說自己不能要。小廝看了一眼大公子,見他沒吭聲,硬是將碎銀塞進了趙桂花的手心。

    超出太多了,趙桂花覺得拿着不安心,看向程仲謙,希望他能勸勸這位公子,有錢也不能這麼曠花啊!

    程仲謙卻說:“收下吧。”

    在他看來,這是趙桂花應得的。

    趙桂花只好收下,這也太多了......

    尚源終於鬆了一口氣。

    收下就好,收下就好啊,就不用擔心有人用此事彈劾他爹了。

    尚源一低頭,對上一雙氣鼓鼓的水靈大眼睛,他一怔,問道:“小娘子爲何如此看我?”

    菱寶抱着手臂——想學哥哥抱胸,結果手太短——“哼”地扭過頭去。

    尚源挑了挑眉毛,問道:“你在生氣嗎?”

    “對!”菱寶大聲說。

    “爲什麼?”

    菱寶不高興地說:“因爲撞人的是你弟弟,他都沒有和桂花嬸嬸果果姐姐道歉。”

    最該道歉的人就是那個跑掉的人。

    尚源說:“我已經代家弟賠過禮了。”

    菱寶撅嘴,嘟囔道:“這不一樣。”

    尚源離得近,聽清了她的嘟囔,不由得愣了愣,卻又苦笑起來。

    他們是一家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就算他厭煩了給尚進收拾爛攤子又如何,只要他活着,就沒辦法。

    但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這不一樣”的說法。

    作爲一家之主的程仲謙發話道:“走吧。”

    程昀揉了揉菱寶的小腦袋,菱寶自覺地牽住哥哥的手,一邊問韓果果:“果果姐姐,你還痛不痛呀?”

    韓果果被趙桂花領着,搖搖頭說:“不痛啦。但是我的頭繩髒了。”

    趙桂花說:“娘再給你買一個。”

    到底是小孩,立馬就高興起來,忘了剛纔的煩心事。

    程昀問菱寶想不想要,菱寶說不要,還小老太太似的教育哥哥:“大哥哥,我們要省着點花呀,不必要的東西就不要買啦。”

    趙桂花被她逗笑:“什麼是不必要的東西?什麼又是必要的東西?”

    菱寶說:“頭繩就是不必要的呀,我現在的頭繩還好好的,沒有壞。爹爹哥哥看的書、寫字的紙筆就是必要的!”

    誰都沒有想出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一時之間都沒說話。

    程仲謙眼神複雜,難怪大郎那麼喜歡她。

    只是她覺得程昀重要也就罷了,他對她可一點都不和顏悅色,這樣竟還想着他......真不知是聰明還是笨。

    程昀心都軟成了一團雲,輕聲說:“菱寶想要的東西,也是必要的。走,大哥哥給你買漂亮的頭繩。”

    菱寶不願意要,程昀便把她抱起來,一起去了首飾店。

    菱寶挑來挑去,挑中了最便宜的,兩文錢一個的那種。

    程昀把她手裏的放回去,挑了另外一個,紅色的繩子,兩端是同色的流蘇穗,簡單大方還好看。

    方纔菱寶看的最多的就是這個,還不會收斂眼神的她就差直接說“我想要這個”了。

    “就要這個了。”程昀不容置喙地說。

    管理家中所有銀錢的他甚至都不需要過問程仲謙的意見。

    菱寶稀罕地拿着發繩,笑的只能看到一排小白牙了。

    趙桂花和韓果果也挑好了,走近後,趙桂花伸手,遞過來一個發繩,笑着說:“菱寶,這個給你。”

    菱寶疑惑地歪頭,爲什麼給我呀?

    “要不是你爹幫我們說話,我們哪有賠償啊,說不定還得反過來賠人家呢。”趙桂花心有餘悸地說。

    她就是一鄉野婦人,在村裏潑辣還行,對上這些公子小姐就不行了。

    當時都快慌死了,幸虧有程仲謙。

    “就當是我謝謝你們了。”趙桂花塞給菱寶,“快收下吧。果果說你戴這個肯定好看。”

    韓果果:“嗯嗯,好看!”

    菱寶看看大哥哥,程昀略一思考,點點頭:“收下吧。”

    菱寶這才小心翼翼的收下,是禮物呀!

    小姑娘舉到大哥哥面前,現在就想戴上。

    程昀略有些笨拙地給她綁上,菱寶左搖搖,右搖搖,感受到微微的墜後感,流蘇穗還碰到了她的耳朵,開心得不行。

    “果果還是很瞭解菱寶的嘛,看,戴上多好看啊。”趙桂花笑呵呵地說着。

    菱寶被誇的不好意思,捂住紅紅的小臉蛋。

    韓果果看得眼熱,也跳着讓孃親給自己戴上。

    兩個小姑娘臭美地看了好一會兒,才手拉着手走。回到村裏,她們肯定要成爲最令人羨慕的小孩了!

    另一邊。

    回到縣衙的尚源在踏入垂花門的那一刻停頓了下,眸光沉沉,不知想到了什麼,調轉方向去了父親的書房。

    尚縣令正同縣丞師爺談論事情。

    尚源道:“爹,兒子有話想同您說。”

    縣丞幾人識趣地拱手告退。

    尚縣令示意他坐,抿了口茶問:“什麼事?”

    尚源將今日在街上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說了,沒有任何的添油加醋。

    “爹,你真要約束一下三郎了,這要是讓巡查御史瞧見,少不得參你一本。”

    尚縣令後背出了一層冷汗,不由勃然大怒:“來人,去把尚進給我帶過來!”

    尚源道:“兒子先退下了。”

    轉身,眸色平靜,並沒有報復的快意。

    尚進是死是活他並不在意,他只盼着他們不要連累自己,娘和妹妹。

    很快,小院裏傳來尚進鬼哭狼嚎的痛苦聲。

    再很快,又傳來周姨娘柔弱可憐的抽泣聲。

    “大公子,周姨娘把三公子帶回去了。”小廝來報。

    尚源輕輕搖了搖頭,高高拿起輕輕放下,他爹還真是......

    尚進那個無法無天的性子,遲早惹出大事來,難道真要到事情無法挽回了才後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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