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業端坐龍椅之上,一旁站着曹公陽,背後放着天子劍;
趙佗快步前來,着一身紫麒麟大長袍,金鑲玉腰帶,大拇指上還帶着一枚翠玉扳指,高貴奢華;
他彎腰躬身走了進來,也不下跪,只拱手說道:“末將參見陛下,吾王萬歲萬歲萬萬歲。”
風業一隻手放在玉案上,俯身上前,盯着趙佗冷聲問道:“現在居何官職?”
趙佗眉頭微皺,不解的說道:“陛下,風雨衛上將軍。”
“什麼是風雨衛?”
“風雨衛是……”趙佗忽然意識到事情不對勁,連忙跪下:“陛下,末將知罪,還望陛下責罰。”
風業冷聲問道:“寡人待你不薄,甚至從未懷疑過你;
別忘了你以前是個什麼身份,就這樣來報答寡人的?”
“陛下!”趙佗磕頭,快速說道:“陛下明鑑,末將從未背叛陛下,實在是那宋文通欺人太甚吶。”
風業冷笑:“很好,寡人給你辯解的機會。”
趙佗連忙說道:“陛下,奴才雖然沒了命根子,可還是喜愛美女的;
前些日子奴才準備將春香樓的花冠贖身,娶回家中爲妻;
雖不能行人事,但讓一個知心的人照顧生活起居,打理家務事也好呀;
可是奴才就這麼一個小小的願望,都滿足不了啊。”
趙佗氣憤的說道:“這件事本來就是一件好事,錢都付了,那花冠也即將嫁到趙府來;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宋文通橫插一腳,硬是用自己的官職、權力將那花冠給帶走了;
奴才怎能不氣?
奴才就想要個老婆怎麼了?
他憑什麼不給,況且奴才還給錢了!”
“於是奴才氣不過,便調用風雨衛暗中調查宋文通,這一查還真發現了不少祕密!”
“陛下重用宋文通這三年來,宋文通利用自己手中的權力;
將自家的窮親戚,什麼七大姑八大姨、叔叔舅舅這些人,都是些沒讀過書的文盲,卻全都被安排了官職;
官職最高的是宋文通的侄子,以前連秀才都考不上的人,現在卻擔任吏部郎中,那可是朝廷正五品上的大官。”
趙佗說得情真意切,風業不由得眉頭皺起,冷聲說道:“繼續。”
趙佗見風業這幅表情,內心一下子便有了底氣。
“正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僅僅是宋文通的親戚們,就連他小時候的院子鄰居、鄉親們,全部都得了好處;
大小都是個芝麻官,有管漕運的、衙役、主事,甚至還有太守;
就連那看守村門口的大黃狗,現在都已經是中書省門口的看門狗了;
每天喫的東西有魚、肉、水果,比老百姓喫得好得多。”
“放肆!”風業憤怒的一拍桌子,低吼道:“一派胡言!”
趙佗連忙說道:“陛下,奴才所言句句屬實,皆是風雨衛收集到的情報,還請陛下明察。”
風業的臉色陰沉低頭不語,趙佗偷偷看了一眼,小聲說道:“陛下,宋文通膽大包天、以權謀私,就連親戚都如此對待,更別說朝中的官員了;
有多少人的官職是從宋文通手中買賣而來,不得而知呀。”
隨後趙佗再次磕頭道:“陛下明鑑,奴才只是對宋文通有着私仇,發現其罪狀之後彈劾,也是爲了陛下,爲了大風;
奴才對陛下絕無二心,萬死也不敢背叛。”
風業現在的思緒有些亂,人心難測;
一個人在擁有權力之後,是會變的。
這是現實,可風業無法接受;
若是宋文通也淪落了,那他打算施行的變法新政,該由誰去執行?
大風還有未來可言嗎?
宋文通並非不可代替,但是至少現在沒有可代替的人選。
“這些事,爲何寡人從未知曉?”
趙佗回道:“陛下重用宋文通,君恩盛濃,文武百官哪個敢言語半句。”
“奴才多謝陛下!”趙佗微微一笑,告辭離去。
趙佗走後,風業嘴角微微上揚,心中暗道:“狗東西,寡人倒想看看你能做到何種地步。”
“宣宋文通覲見!”
曹公陽點頭連忙去安排。
半個時辰之後,宋文通火急火燎的趕來。
風業盯着他,直接了當的說道:“你與寡人之間,不必言說太多,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寡人問你,春香樓的花冠一事究竟是怎麼回事,你也喜歡那名花冠?”
風業只一提此事,宋文通立刻明白過來,連忙說道:“陛下,此事不過是微臣路見不平,出手相助罷了;
那趙佗十兩銀子便想強行帶走花冠,並且那花冠寧死不從,趙佗反以其親弟弟性命要挾;
實在是欺人太甚,微臣若是坐視不理,妄爲人。”
風業點點頭,看似隨意的問道:“中書省門口的那條黃狗呢?”
宋文通神色一凝,連忙跑至玉案下跪着,拱手說道:“陛下明鑑,微臣整日都在中書省府衙內辦公,根本就沒有時間去安排這些事情。”
“自從趙佗在朝堂上彈劾之後,微臣立刻着手調查,這才發現一切都是家中管家與夫人合謀所致。”
風業打斷他的話說道:“按照你的意思,所有事情與你無關?”
陣陣冷汗自宋文通身上冒出來,他深呼吸一口氣,緊閉雙眼,沉聲說道:“陛下,微臣小時候家裏窮,之所以能夠讀書、練武,沒少得到親戚、朋友們的資助;
夫人如此行事,也是在替微臣報恩;
但是微臣也有管制不力的責任,此罪微臣承認,還請陛下責罰。”
風業冷笑道:“知道人家趙佗怎麼說你嗎,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這是在說你嗎?這是在打寡人的臉!”
宋文通連忙磕頭:“還請陛下責罰,微臣辜負了陛下厚望,願一死謝罪;
但請陛下留夫人一命。”
“想死,太簡單了。”風業冷聲說着:“你所犯的罪,就算有十個腦袋也不夠砍;
可是殺了你就能解決問題了嗎?”
宋文通自覺羞愧:“還請陛下責罰。”
風業盯着他看了許久,隨後一擺手,旁邊的曹公陽連忙取出一道聖旨,也不打開,直接念道;
“大風王聖旨,司徒宋文通,爲國爲民、克己奉公、清廉自律,辦科舉、創學院、整吏治有功;
特封爲定國伯,加祿千旦,良田百頃,以示王恩;
風王業令。”
宋文通人都傻了,這是什麼情況?
爲何自己明明犯了死罪,卻升官了?
“陛下?”宋文通低語一聲,風業卻起身背過身去,不再看他。
曹公陽連忙笑着問道:“定國伯,還不謝恩?”
這一刻宋文通雙目逐漸變紅,淚眼婆娑,他重重的磕頭在地,哽咽着說道:“微臣,叩謝陛下聖恩。”
曹公陽這纔將手中未曾打開過的聖旨往前一遞;
宋文通接過之後,曹公陽小聲說道:“定國伯可以退下了。”
宋文通知道,這是風業對他的信任,有君如此,人生何求?
“陛下,臣,告退!”宋文通心中已經有了決斷;
這件事風業對他寬容,可他不能對自己寬容。
不管是不是他做的,他都有責任;
也是時候該整治一番了。
剛出御書房沒多久,宋文通忽然低頭看着手中祥雲瑞鶴、富麗堂皇的聖旨;
好奇之下,打開一看。
這一刻,宋文通渾身發顫,內心之複雜,難以言喻。
聖旨之上所寫只有四個大字;
“好自爲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