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兄，見諒啊。”
“哈哈，今日能見到大宋文豪張唐卿，即便是再等一炷香時間，也值得啊。”
“過獎過獎，都是大家擡愛。咦，趙兄是開封府人？”
“哦？你如何得知？”
“你的官話說的很好。”
趙春壽一愣，隨即哈哈笑了起來，“確實，你的官話還有點京東東路的味道。”
周禮說道：“趙公子，唐卿，咱們邊喫邊聊？”
“也好，請。”
關於誰坐主位，張唐卿和趙春壽謙讓了一番，最後續了齒才知道，這倆人同一年生人，只不過趙春壽比張唐卿大一個多月。
“趙兄，你這生日好啊。”
趙春壽疑惑的問道：“你還會道家之術？”
“當然不是，你和當今聖上同一天生辰，還不好嗎？”
張唐卿說完後，再看了一眼趙春壽，臉色消瘦，但非常紅潤，說明體質天生底子薄，但又保養得宜，所以纔會出現消瘦又紅潤的現象。
再聯想到剛纔衚衕附近沒有一個行人，張唐卿那種被人盯着的感覺，還有周禮和趙鹹迎的態度。
還有趙春壽這個名字也有古怪，趙禎被封皇太子之前，封號是壽春郡王。
即便張唐卿再愚鈍，也差不多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張唐卿內心急轉了幾個彎，既然他想玩，那咱就陪着你玩玩吧。
有些話，不能對皇帝說，但能對趙兄說。
趙春壽一愣，隨即哈哈笑了起來，“確實確實，長春節的生辰，確實是好日子啊。”
四人落座後，趙春壽問道：“張兄，你是不是看過什麼寶典祕籍？爲何你做的詩詞，遠超前人呢？”
“過獎過獎，要論詩，還是前唐的要好一些。”
趙春壽搖頭道：“非也非也，李太白的詩都被你改了，還改的這麼好，你的詩，比前唐要好。”
張唐卿得意的笑着說道：“也不能這麼說，總體來說，還是前唐的詩要好，但論詞，好像超過我的不多。”
張唐卿得意的想到：“千古文豪蘇軾的作品，隨便拿出來就能超過前朝的詞。”
趙春壽估計是從來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隨即哈哈大笑起來。
這孩子的笑點這麼低？
周禮小心翼翼的說道：“趙……趙兄，咱們喫酒？”
張唐卿拿起一個精美的瓷罈子，打開後，主動給趙春壽倒了一碗。
“咦，這是什麼酒？爲何如此醇香？我感覺比即墨老酒還要好一些。”
“哈哈，這可是黃嬌酒，等閒搞不到。”
“來，趙兄，相見就是緣分，咱們乾一碗。”
趙春壽應該沒這麼豪邁的喝過酒，愣了一下，隨即大聲說道：“好，乾一碗，周兄，趙兄，你們也一起。”
“哎，一起，一起。”
“哈哈，痛快。”
張唐卿夾了幾筷子菜，又咦了一聲，“開封府的廚子水平這麼高？比咱家的七心莊要高不少啊，哪家酒樓的菜品？”
周禮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趙春壽，說道：“我也不知道哪家的，是下人出去買的，明兒我幫你問問。”
“好，味道真不錯。”，張唐卿說完，又夾了幾筷子。
酒來杯幹，飯桌上的菜也被一掃而光。
趙春壽忽然問道：“張公子，我聽說，你向韓大人舉報過林家兼併土地？”
張唐卿喝了不少，有點迷糊，聽到趙春壽問，一驚。
“趙公子如何得知？”
張唐卿感覺要壞事，舉報林家兼併土地時，只有他和韓琦兩個人，他沒有對別人說過一句，那就是韓琦泄露出去了。
韓琦這是要讓自己背鍋？
我小胳膊小腿的，可背不起這個鍋啊，天下士子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我淹死。
“不對，不對，周禮和趙鹹迎的表現看，他倆從來沒聽過這些話，應該沒有流傳開，難不成，范仲淹已經是趙禎口袋裏的人物了？他們已經開始密謀慶曆新政了？”
“不對，慶曆新政發生在慶曆年間，大概在1043年左右，還有十幾年時間呢，難道他們已經開始密謀了？”
“任何改革，並不是一蹴而就就開始的，肯定經過很長時間的密謀，這點毋庸置疑，但從十幾年前就開始密謀？我是不是高看了古人？”
趙春壽沒說話，目光熱切的看着張唐卿，張唐卿也沒說話，正在思索如何解開這個難題，一個搞不好，消息泄露出去，很可能會引火燒身。
“不知道當今聖上如何看待土地兼併問題？趙兄知道嗎？”
趙春壽一愣，隨即笑着說道：“當今聖上並無不可，但太后認爲，土地兼併，將會讓普通百姓民不聊生。”
“太后她老人家，起於微末之間，最是瞭解底層百姓疾苦，她的看法，自然是極對。”
“當如何抑制土地兼併？”
“弱化士大夫集團。”
“如何弱化？”
“解決冗官，改革體制，遵祖制，每名進士出身的士大夫，免稅四十畝地，淘汰職事田，以貨幣形式發放月錢。”
“說不準你將來也是士大夫集團的一員。”
“臣忠於國事，不考慮己身。”
趙春壽先是看了幾眼張唐卿，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張唐卿，你是不是已經猜到了我的身份？”
“臣惶恐。”
“你惶恐什麼？剛纔不是說自己填詞當世第一嗎？這時候又惶恐了？”
張唐卿尷尬的笑了笑。
“其實，在朝堂上，在士大夫羣中，土地兼併問題並不是什麼祕密，大家都知道，也都喊着土地兼併很嚴重，但沒有一個人敢下手整治，誰動，誰死。”
“聖上，任何改革，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而是要採用循序漸進的法子，一點點的改，一點點的從士大夫集團身上割肉，等他們感覺到疼的時候，已經無法回頭了。”
“軟刀子割肉？可大宋等不起，朕等不起。”
“您春秋鼎盛，一年不行就兩年，兩年不行就五年，五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五十年，總有成功的那一天。”
“哈哈，好，朕再有五十年壽數，也算不錯了。”
趙禎站起來，把手裏的扇子遞給張唐卿，隨手把張唐卿的扇子拿了過來，“朕今日沒啥好東西送給你，這是日本進貢的扇子，送給你了，你這把，送給朕吧。”
“謝陛下，臣等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