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部茂輝顫抖着跪在張唐卿帳篷外,他怕了,真的怕了,本來以爲張唐卿有五萬大軍,所以令部茂輝果斷的請求當張唐卿的帶路黨。
令部茂輝以爲張唐卿後續還會有大軍前來,結果今天大軍開始集結時他才知道,張唐卿竟然只有一萬人。
令部茂輝害怕了,後悔了,昨夜,餘闕鳴人讓令不茂輝一起逃跑,但令部茂輝已經開始幻想到開封居住的美好場景,如何會再隨着餘闕鳴人返回那食不果腹的時代?
但今早上,傻眼了,令不茂輝覺得張唐卿必輸無疑,而令部茂輝卻已經上了張唐卿的車,這可如何是好?
所以令部茂輝一大早就起來,請求張唐卿放他的部落離開。
雖然知道幾乎不可能,但他必須試一試,牽扯到部落的生死大事,即便只有百分之一的機會,他也不敢放棄。
張唐卿出帳篷,看都沒看令部茂輝一眼,腰跨橫刀,繞過令部茂輝,向營寨外走去。
鎮戎軍放棄了據寨而守的傳統,選擇野戰。
張唐卿出了營寨,在軍陣後方架起了一座高臺。張唐卿站在高臺上向前看。
鎮戎軍的軍陣摒棄了傳統的厚實陣型,一萬人形成了一個非常大圓弧。
最中間的乃是劉美率領的火銃軍,火銃軍之前,則是一百架牀子弩。
鎮戎軍右廂分散在火銃軍兩側,護衛火銃軍兩翼,左翼有狄青負責,右翼有楊文廣負責。
右廂的軍陣非常厚實,有十排厚。
雖然鎮戎軍已經編練了一部分騎兵,但騎兵的水平照西夏人差得遠,還不如不要騎兵,等打完了追擊殘餘的時候,大家再上馬吧。
宋軍對面,餘闕部的軍隊正在集結,目測至少有三萬人,人人騎着高頭大馬。
有密集恐懼症的人,看到它肯定會頭皮發麻。
但党項人的軍隊比較鬆散,大家隨意的跨在馬上,有說有笑,彷彿他們不是在上戰場,而是在郊遊。
餘闕跋的旌旗豎立在軍陣後方,雖然看不到餘闕跋,但張唐卿非常肯定,餘闕跋正在喝酒。
“喝吧,只有醉了的人,纔會失去理智,纔會覺得牆走我不走。”
張唐卿讓黃壽打開他帶來的小酒罈子,聞了聞味道,還是感覺有點辛辣。
“滿上,本將喝着小酒看將士們立功。”
張唐卿對種世衡說道:“種先生,剩下的就看你了。”
種世衡緊張的點了點頭,站了起來。
這場大戰,張唐卿把指揮權交給了種世衡。
種世衡感覺壓力山大。
劉美不顧天氣依然寒冷,脫光了上衣,單手舉着天聖刀,大聲喊道:“兄弟們,爲戰死的兄弟們報仇的時刻到了,今天,有進無退,讓党項人嚐嚐火藥彈的味道,知軍大人就在身後,他在看着你們,皇帝陛下就在身後,他在等着我們勝利的好消息。”
“吼,吼……”,鎮戎軍爆發出巨大的吼聲。
這巨大的吼聲,驚嚇了對方的戰馬,戰馬不安的踢打着地面,彷彿一個不好,他們就準備開溜一般。
張唐卿面無表情的看着對方,只有一口辛辣的白酒,才能讓張唐卿趕走緊張。
直到對方的軍陣快集結完了,種世衡手中的令旗揮動起來。
劉美雙手把弓拉滿,一隻弓箭射了出去,紮在火銃軍前方一百多步的地方。
西夏人的軍陣中吹起了號角聲,低沉的轟隆聲由遠而近,西夏人開始進攻了。
種世衡盯着前方的測距箭。
西夏騎兵越過了測距箭。
令人牙酸的嗡嗡聲再次響起,這是牀子弩發射後,弓弦顫抖的聲音。
一聲呼嘯,上百支粗重的箭桿射進了西夏人的騎兵隊伍。
哀嚎聲剛響起來,就被爆炸聲淹沒了。
穿過兩個人身體的弩箭,扎進第三個人的身體,隨後爆炸,第三個人的身體瞬間被撕裂成無數塊,飛向空中。
有幾支弩箭從馬脖子的位置扎進去,又從馬屁股出來,戰馬瞬間失去了動力,一個趔趄摔倒了。
騎兵剛想站起來,就被隨後而來的戰友踏在了身上。
西夏騎兵隊伍前進的速度一滯,戰馬不安的減緩了速度,但也只是一個呼吸之間,戰馬的速度再次快了起來。
剛提起速度,又見前方再次飛來弩箭。又是一陣爆炸聲。
種世衡見時機差不多了,大聲喊道:“雙箭。”
牀子弩最多可以同時發射四支箭,但箭的數量越多,射程越近。
當敵人進了雙箭射程,就要改成雙箭。
這時候飛向西夏人的弩箭成了兩百多支,爆炸聲更加密集,戰馬暴躁起來,有些戰馬已經不受主人的控制,開始四散逃跑。
騎兵隊伍隨之一滯。
好在西夏人懂得如何安撫受驚的戰馬,騎兵好不容易穩住了戰馬。
還沒等騎兵再次提速,又一波弩箭飛來。
組織進攻的是餘闕跋的兒子餘闕呼,見騎兵有停滯不前的跡象,隨即大聲喊道:“加把勁,闖過去,後退者死。”
餘闕呼斬殺了幾個想逃跑的西夏人,隊伍終於穩住了。
騎兵再次提起速度,但宋軍的弩箭好似不要錢一般,一輪接着一輪。
隨着連續激發,宋軍的弩箭開始出現損壞,不是弓弦斷了,就是某處零件損壞,這還是經過軍器監改良過的牀子弩,質量依然堪憂。
種世衡看到對方進了火銃的射擊範圍,再次揮動了領旗。
正面戰場上哀嚎聲一片,不過這哀嚎聲都是西夏語。
在後方觀戰的餘闕跋端起酒碗,狠狠的喝了一口,今天的戰鬥超出了他的意料。
當年,他不是沒和大宋打過仗,但從來沒出現過這種情況,這支軍隊在面對三倍於自己的騎兵,竟然沒有絲毫的慌亂。
餘闕跋把酒碗一扔,“你,帶五千騎兵去攻擊左翼,你,帶五千騎兵去右翼,記住,一個時辰,一個時辰要是還拿不下他們的兩翼,你們別回來了。”
“首領放心,屬下去去就來。”
也許是被酒精麻痹了神經,畢竟喝酒後,人的膽子會大不少,餘闕跋並沒有選擇鳴金收兵,而是繼續催促兒子,加快衝過這片死亡地帶。
宋軍的軍陣上方被一陣青煙籠罩着,看不清軍陣內到底在幹什麼,只能聽到爆豆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