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張唐卿接旨。”
趙禎親自從供桌上拿起紅布,緩緩展開。
“平叛招討使張。”
“張愛卿,這是瑩兒親自繡的,拿去,替朕平叛。”
張唐卿沒二話,立刻接過來,大聲喊道:“臣謝官家,謝貴妃。”
張唐卿走出殿門,把旌旗揣到懷裏,跟着楊懷敏出了皇宮。
三衙內,宋守約坐在折惟忠旁邊,不停撫摸着折惟忠的胸口。
折繼閩和折繼祖兩兄弟不安的站在旁邊。
折惟忠的胸口劇烈起伏。
“伯父,事情交給我們就行了,您這是何必呢?”
折惟忠緩緩睜開眼睛,慘然一笑,用最後的力氣說道:“神衛軍出問題,我這個步軍總管有莫大的責任,神衛軍想造反,他們要先踏着老夫的屍體走過去。”
“伯父!”
“唐卿,我這一雙孩兒,就交給你了。”
張唐卿眼眶紅了。這是折惟忠臨終託孤。
“你們兩兄弟跪下。”
折繼閩和折繼祖二話不說,跪在了張唐卿面前。
“爲父去後,你們要像侍奉爲父一樣,侍奉你們的師父,你們師父和爲父有一樣的權力,記住沒?”
“孩兒記住了。”,折繼閩兩兄弟忍着哭聲,鄭重的給張唐卿磕了三個頭。
“老夫累了,歇一歇,等他們過來的時候,老夫要去會一會他們。”
張唐卿還要說什麼,被宋守約制止了,“折將軍求仁得仁,要用最後一口氣,洗刷他的恥辱。”
張唐卿紅着眼眶說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我懂。”
折惟忠眼神亮了,喃喃的說道:“苟利國家生死以,豈因禍福避趨之,唐卿,你說的是我嗎?”
張唐卿笑了笑說道:“自然是伯父您了。”
“好,好,我折惟忠一生戎馬,沒想到啊,臨死了還能得你大宋文魁半首詩,以後,老夫之名,要和這半首詩在一起了,哈哈,值了,值了,青史留名啊。”
宋守約羨慕的看着折惟忠,這半首詩,可能真的會讓折惟忠青史留名。
折惟忠有罪嗎?
有,畢竟他是侍衛馬軍司總管,神衛軍正是歸他管轄,如今神衛軍要造反,他的責任不小,一個疏於管教,就能讓折惟忠身敗名裂。
可也不能全怪他,畢竟趙允讓一系苦心經營,何況還有趙禎親自同意了高尊普的調動,他的責任並不太大。
折惟忠想用最後的死,來洗刷他的罪過,防止遺禍後人,再加上張唐卿這半首詩,折惟忠的名聲將會如日中天。
皇宮內,趙禎陪着劉瑩喫完飯,兩公母又不羞不臊的牽着手,在福寧宮內漫步。
“官人,姐夫能成功嗎?”
“你啊,又不是不知道張愛卿是什麼性子。”
“姐夫有什麼性子?”
“他懶,還怕死,要是沒有完全的準備,他早就跑路了。”
“什麼?”,劉瑩喫驚的看着趙禎,“官家這麼看姐夫?”
“可,可,可這也太那個了,姐夫辛辛苦苦爲官人平叛,官人不但不感激,還小看姐夫?”
“哈哈,朕可不是小看他,而是感激他,他不戀權,不求財,心中有大義,裝着天下百姓,唯一遺憾的是,他的心中對朕沒有多少敬畏之心。”
劉瑩想了會,笑道:“好像真是,他把你當朋友,勝過當皇帝。”
“哈哈,是啊,不過,朕很喜歡這種感覺。”
“姐夫是真性情。”
“走吧,回去吧,估計一會要亂起來了。”
“嗯,臣妾也做好了準備,宮中的供奉也準備好了,就是不知道誰跳出來。”
“放心吧,規模應該不大,李八女和王守忠清理過一次了。”
“希望如此吧。”
皇宮中安靜了下來。
大慶殿基座底下,是專門負責大慶殿打掃、儀仗鹵簿等黃門的住所。
大慶殿總管太監何成用已經年過花甲,面白無鬚,臉上甚至連個褶皺都沒有。
何成用安坐在八仙桌旁,操着公鴨嗓子說道:“貴人說了,事成之後,你們都能加官進爵,咱們無根之人能拿到個爵位,祖宗都會笑醒了。”
“都知所說甚是,到時候,奴婢也全套儀仗回老家看看,讓俺家鄉的知縣老狗給俺下跪。”
“哈哈,是是,還有俺老家的鄉紳,壞得很,俺也讓他給俺磕頭。”
何成用忽然冷下了臉,沉聲說道:“先說好了,一會動手的時候,要人人拼死向前,死了,燒埋銀子一千貫,給你們送到老家,活着,加官進爵。”
“都知放心,奴婢一定奮勇向前。”
“對,斬殺當今萬歲,想想就激動。”
“趙舫不能殺,我要讓趙舫給我當兒子,給我養老送終。”
衆人哈哈大笑起來。
“人齊全了嗎?”
“啓稟都知,三百人已經準備好了。”
何成用把手中的茶杯一摔,大聲說道:“富貴險中求,小的們,隨我殺向福寧殿,青史留名,就在今日。”
“領命。”
黑夜,掩蓋了大多數罪行。
從大慶殿到福寧宮只有短短的幾百米遠的距離。
三百名閹人,人人手中提着刀劍,向福寧宮殺來。
路上,凡是有活着的人,這幫人一律斬殺。
趙禎瞪着眼睛,看着頭上的牀幔出神。
當喊殺聲傳來時,趙禎笑了。
“瑩兒,睡着了嗎?”
“臣妾哪睡得着啊。”
“張愛卿果然沒騙我,等待的滋味不好受,今日,他們來了,朕反而放心了。”
“官家,您稍等一會,臣妾去去就來。”
“你要做什麼去?”
“您忘了,臣妾可是當過將軍的女人。”
“哦?哈哈,你不說,朕都快忘了。小心些。”
“遵旨。”
劉瑩翻箱倒櫃了半天,從箱子底下翻出了一身鎧甲。
“這還是姐夫送給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穿。”
劉瑩招了招手,宮女立刻過來,幫着劉瑩着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