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的!你們合起夥來騙我!我不管,茶莊是我的,今天必須得還回來!”張大花躺到地上開始撒潑,吳勇在一旁跟着大哭,兩口子調門一個賽一個的高。

    今日若張月個人要把親爹的嫁妝帶走,族老們可能還會勸上一勸,可張月直接捐給了族裏。這誰家沒個要念書的女郎,各家都能得到利益的事兒,沒人會幫她說話。

    張大花哭得要死要活,可根本沒人搭理她,反倒是沈流展開手裏的單子道:“既然我二哥已經過繼到了別家,那她的嫁妝自然也要跟過去。”

    沈竹青嫁人的時候,沈母還在,沈家也還是安遠的首富,所以他的嫁妝極其豐厚。但他爲人低調,除了屋裏的用具外,陪嫁的多是書本、字畫。

    張大花極少去長女的院子,吳勇又是個偏愛金銀的村夫,根本不識貨,以至於大多數東西都保存的極好。

    回到張家,沈流對着單子念道:“前朝張自端《春曉》一副。”

    木冬立刻找到了相應的盒子,沈流仔細辨別道:“沒錯,是真的。我娘還真是疼二哥,這可是張大師生前最後一幅作品,當初有人叫價五千兩我娘都沒賣呢。”

    “多少?五千兩?”吳勇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暈過去,這畫他見過許多次,瞅着破破舊舊的根本沒當好玩意兒。

    誰想到竟然這麼值錢!

    沈流像是沒發現異樣似的,她又小心的拿起一本發黃的書冊道:“這不是韓夏的《蜀地見聞》嗎?阿風,這個可得收好,上次王女大人親自上門來求,我還說沒有來着。”

    “王女!”張大花這輩子見過最大的官就是衙役,要是能搭上王爺的女兒,那簡直就是前途無量!

    “玉林圖,清風冊,三國志異……”沈讓一邊翻看一邊讚歎道:“都是孤本啊。二哥,你這堆嫁妝可真是價值萬金。”

    沈竹青眼睛忍不住有些發酸,這些都是他娘一本本收集起來的,就是怕他嫁人之後孤單。

    張月自是知道這些書的珍貴,她小聲安慰道:“竹青,日後我定會爲你尋得更多好書。”

    這些東西總共只裝了一箱,但卻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張大花猛地跑過去抓着張月道:“你不能走,你是我的女兒,我不過繼了!”

    吳勇連臉都不要了,他扯住張月另一邊胳膊道:“小月,都是爹的錯,以後爹肯定把竹青當成親兒子疼,你們留下吧。”

    那些破書舊紙隨便賣一張,就夠他們過好幾年富裕生活了。兩個老傢伙心裏現在無比的後悔,在一起生活了一年,他們怎麼就一點都沒看出來啊!

    沈流要的就是他們看得見摸不着,她一個眼神過去,沈風立刻帶人把張大花夫婦扯開。

    然後,她要繼續算賬。

    “木冬,當初二公子嫁來張家的時候可是帶了兩個貼身小廝,我記得另一個是叫木秋,怎的這麼半天的還沒見到他?”

    “小姐,木秋早就背主了,他現在是張家小女兒的夫侍。”木冬忿忿不平的罵道。

    “竟有此事?”沈流轉頭問自家二哥道:“那木秋的賣身契可還在?”

    “在。”提起這事,沈竹青十分心寒,“他躲在張明的院裏不肯出來,之前吳勇護着,我只能任他去了。”

    “很好。”當真是什麼人都敢欺負她哥哥了。

    “阿風,去把人帶過來。”沈流語氣十分平靜,卻讓人無端覺得害怕。

    沒過多久,沈風就回來了,她手裏拎着一個圓潤富態的男子,後面還有一道矮胖的身影在追。

    “小,小姐……”木秋被丟到地上連頭都不敢擡。

    外面動靜鬧得這麼大,他早就聽見了,可他一點都不害怕。沈家那個病秧子小姐就算上門,也只會給錢了事,說不定到時候他還能跟着撈一點好處。

    但越聽越不對勁,外面哭的竟然是吳勇那個老村夫。

    木秋瑟瑟發抖,這時張明追了出來,她呼哧帶喘的跑到近前撐着膝蓋道:“你,你們是何人,竟,竟敢帶走我的夫侍?”

    她絲毫沒有娶管自己的爹孃,而是心疼的把木秋拉進懷裏,“秋兒,你沒事吧。”

    “妻主,我,我……”木秋吞吞吐吐半天,最後直接把頭埋進了女子懷裏,當起了縮頭烏龜。

    張明就喜歡他這副嬌弱的模樣,當即大言不慚的哄道:“秋兒別怕,我會保護你的,今個兒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欺負你。”

    “你說,他是你的夫侍?”沈流不緊不慢的問道。

    張明翻着白眼道:“關你屁事。”

    “啪——”

    顧景恆手指一彈,一顆青石子飛出去精準的打中了那張不乾不淨的嘴。

    張明捂嘴大呼,“啊!痛死老孃了!”

    鮮血順着她的嘴角留下,木秋趕緊獻殷勤道:“妻主別動,快讓我看看。”

    沈流看着這一幕諷刺的掀了掀嘴角,“木秋,你是我沈府的家奴,卻敢背主忘義。我二哥性子好不與你一般計較,我卻是個小心眼的。”

    “阿風,把他一併帶上,等回到安遠立刻賣到船上,以後再也不用下來了。”

    窯子也分幾種,最好的當然是私人樂館,其次是過了明路的青樓,最末等的就是“船倌兒”。他們終生生活在船上,隨波靠岸接客,以此得些喫食度日。

    “不,不要。”木秋嚇得魂都要飛了,他死命抓着女人的胳膊道:“妻主救我,妻主救我!”

    “秋兒放心,我不會讓她們把你搶走的。”張明在家裏被慣壞了,她自知鬥不過面前的女人,於是對着爹孃撒潑道:“我就要秋兒,你們把人給我買下來,不然我就不活了!”

    吳勇心疼女兒,但銀子就是他的命根子,他又開始攛掇張大花道:“當家的,你可不能被這幾個小輩兒拿捏了,就算張月過繼了,那她還是你的侄女。現在她父母雙亡,還不是得聽你的話。”

    “對對對,我是長輩。”張大花再次嘚瑟起來,不過開口的語氣溫和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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