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志安從小廝手裏牽過一個七八歲的男孩,他倨傲的呵斥道:“小虎子,還不跪下給你爹磕頭。”

    “不,不可以,我不同意,咳咳……”沈月白強撐着坐起身子,如墨般的眸子裏滿是憤怒。

    這孩子看着面黃肌瘦,賊眉鼠眼,自打一進屋就開始四處打量,極其的不安分。

    沈月白知道自己病得很重,可他還沒死呢,這起子小人就打上了他嫁妝的主意,甚至想出了給他認義子這麼陰損的主意。

    “沈公子不要不識擡舉,我這也是爲了你們沈家着想。我聽說你娘死了,你那病秧子妹妹也快不行了,如此一來你沈家的香火可就斷了。”許志安連打唉聲,不知情的人還真以爲他是在做善事。

    “是啊,月白,這小虎子的親生爹孃都不在了,你收了他做義子後,他就是你們沈家的人了。到時候讓他找個贅妻,也能幫你守住家業,留個香火。”

    兩人一唱一和,竟不止是覬覦嫁妝,而是惦記上了整個沈家。

    沈月白氣得眼前陣陣發黑,他怒斥道:“你,你們休想!我妹妹絕對不會有事,她,她……”

    “她就要去地底下見閻王爺了!”韓書棋輕蔑冷笑道:“你不會還等着你那兩個陪嫁小廝帶消息回來吧?做夢!他們一出府就被我的人扣住了,來啊——”

    半盞茶的功夫,就有幾個身強體壯的家丁拖着兩人進來了。

    “木春,木夏,當真是好名字,就是運氣不好,跟了個廢物主子。”韓書棋語氣嫌惡的說道。

    “主,主子……”木春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木夏還剩一口氣,他艱難的爬行着,最後終於來到牀榻前,“主子,堅,堅持住,家主,一定會,會來的……”

    沈月白流淚滿面,他恨自己沒用,連貼身的小廝都保護不了。

    “木夏,我,不行了,我要先走一步了。”

    “不!主子,家主馬上就來了,你再等等。”木夏這一刻爆發出驚人的氣勢,他死死抓着沈月白的手道:“主子,活下去,活着……”給我跟木春報仇。

    最後幾個字他沒能說出口,因爲有一隻狠狠的踩住了他的後背。

    “家主?沈流那個廢物?她除了喫喝裝病玩男人還會什麼?”韓書棋自詡清高,向來看不起一身銅臭味的岳家,但心裏是討厭還是嫉妒只有她自己清楚。

    “沈流要是會來救你,我現在立刻跪下來管你叫爹。”

    話音剛落,就聽外面傳來一陣騷亂,很快就有一丫鬟急火火跑進來道:“二小姐,沈,沈流帶人闖進來了!”

    韓書棋面上一僵,她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誰?”

    “沈流,正……夫侍孃家的妹妹!”情急之下,丫鬟差點忘了改口。

    許志安沒見過江流,只是聽韓書棋說那女人性子軟弱,不堪大用。所以此時他並不多慌張的說道:“不就是個軟包子,你們怕什麼?書棋姐姐,她帶人這麼闖進來,可見沒把韓家放在眼裏,我看不如叫人直接把她打出去,也讓她知道知道府上的規矩。”

    “你給我閉嘴!”韓書棋臉色難看的吼道。

    許志安被嚇呆住了,自從定親之後,韓家所有人都對他溫和有禮,關愛有加,尤其是韓書棋簡直是百依百順。

    可現在口口聲聲說沈流是個廢物的人,卻在聽到她的名字後大驚失色。

    “你怕她?”許志安驚詫的問道。

    “我怎麼可能會怕她!”韓書棋毫不猶豫的否認了,但看她的樣子,明顯是在心虛。

    “二小姐,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啊?”丫鬟六神無主的問道。

    韓書棋眼神陰狠的說道:“你去後院通知我爹,讓他務必攔住沈流,然後立刻讓人去找我娘回來。記住了,絕對不能讓她進我們的院子。”

    “是。”丫鬟領命離開了。

    韓書棋看了看榻上激動落淚的前夫郎,簡直是腸子都要悔青了。

    後宅男人不知外面情形,她卻是聽說了沈流最近的“豐功偉績”,那就是個不要命的瘋狗!

    原本她想着兩家離得遠,只要她不讓消息傳出去就能慢慢熬死沈月白,可誰能想到沈流突然來了。

    韓書棋是個真小人,她賠笑來到榻邊,“月白,妹妹來看你了。你知道的,她身子一直不好在,咱們夫妻的事兒就不要讓她操心了,你放心,屬於你的位置誰也奪不走,百年之後能跟我合葬的只有你。”

    她沒有把話說的太明白,但意思已經到了。

    沈月白早就被寒透了心,他不想再待在韓家,不想再多看這寡情的女人一眼,他要回家,就是死他也要死在自己家裏。

    “你,你我緣分已盡,我要離,離開。”沈月白最是知曉眼前人的虛僞,所以他不敢激怒她,只一味求去,只等見到了妹妹再好好說道。

    “月白,你當真一點都顧及我們的夫妻情誼了嗎?”韓書棋陰惻惻的問道。

    沈月白譏笑一聲,“二小姐莫不是忘了,我如今是你的小侍,怎麼配跟你做夫妻。”

    韓書棋自知這事兒辦的不地道,她又撩起笑容道:“月白,我錯了,我真是一時昏了頭了。你一直都是我的正夫,安兒就算嫁過來也只是平夫。你知道的,他是太夫的救命恩人,我總不能不孝吧。”

    救命恩人?

    一個出門前呼後擁,帶着幾十號下人的老太夫遇到危險,竟然需要許志安這種身嬌體弱的公子去救,這混蛋怕不是拿他當傻子。

    韓書棋面露怨恨,她死死盯着男人纖細的脖頸,最終一狠心直接下了手——

    “沈月白,這都是你逼我的!你死了一切都好說,你那妹妹就是再生氣頂多讓人打我一頓,她還敢要了我的命不成,你去死吧!”

    “豎子爾敢!”沈流一推開門就看到讓她心肺俱裂的一幕。

    顧景恆也被嚇到了,他手裏長棍直直砸了過去,“砰——”

    “大哥!”沈流一腳踹開韓書棋,抱住了牀榻上皮包骨一樣的哥哥。

    “對不起,我來晚了,對不起……”沈流痛哭,不止哭現在,也哭上輩子。

    沈月白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自己是在做夢,“你是阿流,真的,阿流?”

    “大哥,是我,我來了。”沈流抓起哥哥的手放到臉上。

    溫熱的體溫透過冰冷的指尖傳過來,沈月白眼神中頓時有了光彩,他攥住妹妹的手道:“阿流,你快讓人看看木春,木夏,他們,他們……”

    “好,我知道,我都知道。”沈流安撫的拍着哥哥的後背。

    這時韓家主事的人才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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