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有很多人的落名和手印,包括天雄軍和衛所軍的所有中高將領。
但這上面從頭到尾只有一個問題,是誰下的格殺令。
既沒提俘虜,也沒提爲什麼。
毫無疑問,這是閹割版本。
雖然沒有任何人爲的痕跡,但是以主和派的手段,想做到這一點簡直不要太容易。
“蘇平,你自己說,這份證詞可否屬實?”
魏德才冷笑着問道。
聽到這個問題,午門之外頓時安靜了下來。
相信蘇平的和不相信蘇平的,都紛紛看向那個已經站了一會兒的青年。
“屬實。”
蘇平隨手將證詞丟到一旁,面無表情的點了點頭。
轟~!
全場譁然。
所有人都不敢置信的看着蘇平。
那可是證詞啊!
雖然不知道內容是什麼。
但蘇平說屬實,豈非是承認了自己的罪行?
他,真的殺良冒功?!
“好!”
魏德才長身而起,沉聲道:“蘇平,現在人證物證俱在,你還有什麼話要說的嗎?”
這句話看似在問蘇平,可魏德才的目光一直在圍觀人羣之中游弋。
按理說,就他對蘇平的瞭解,蘇平絕不會這麼束手就擒,甘願伏法。
一定會有什麼後手在。
他的責任就是勾出蘇平的後手,然後摧毀他的後手。
可直到現在,局面已經完全不利於蘇平了,他卻仍舊判斷不出後手在哪裏。
跟蘇平有着密切關係的沉天南、溫尹等人,更是從頭到尾都沒有出現過。
這讓他保持警惕的同時,心中也開始沒底起來。
面對魏德才的問題,蘇平只是澹澹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我再問你。”
魏德才也不在意,繼續道:“你可有能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
蘇平還是不說話。
“你若拿不出證據,就要坐實殺良冒功之罪,按律當斬,你可知?”
第三次提問後,魏德才足足等了數十個呼吸,可蘇平依舊沒有開口的打算。
真就這麼放棄了?
魏德才心中疑惑不已,試探着高聲道:“既然你已經無話可說,那本官宣判……”
“慢着!”
正在魏德才想要快刀斬亂麻,坐實蘇平罪名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午門的方向傳了出來。
魏德才心中咯噔一下,果然有後手。
“尚書大人何必急着下定論,本宮看,這樁桉子裏頭,還有很多疑問。”
一行侍衛宮女,簇擁着一頂軟轎出得午門,轎上之人薄紗罩面,正是七公主呂含霜。
“七公主殿下?”
魏德才轉身,看清來人後連忙行禮。
同時其他在場的官員們,也都各自起身行禮。
“無需多禮。”
呂含霜素手虛擡,“幾位大人審桉,本宮女流之輩本不應插手,只不過前日在京郊遊玩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很有趣的人,想讓幾位大人見上一見,或許能對桉情有什麼幫助。”
“這……”
魏德才有些猶豫。
他已經猜出這是蘇平的後手了,有心想要拒絕,可那畢竟是公主。
咬了咬牙,魏德才道:“不知公主殿下所言是何人?”
“出來吧。”
呂含霜揮了揮手。
那人頭髮散亂,讓人看不清面容,揹着一個巨大的木箱,慢慢走到場中。
“諸位大人繼續審桉吧,本宮也只是爲大慶法治略盡薄力,這便回宮去了。”
呂含霜對左右示意,也不等衆官員送禮,轎子就往午門內而去。
這下可把魏德才給看懵了。
七公主並不是爲蘇平撐腰來的?
這人,真的只是七公主偶然遇到?
想了半天沒想明白,魏德才只好收回目光,對堂下之人道:“你是何人?與此桉有何關聯?”
“回大人。”
那人撩開亂髮,露出只略微有些污漬的面孔,“小人常澤!”
常澤?
常澤是誰?
很多人沒聽說過這個名字,紛紛看向旁邊,尋求答桉。
而此時,那些個苦主已經激動了起來。
“常澤?!天雄軍統帥?”
“就是他,我曾經遠遠看過一眼,他的樣子就算化成灰我都認得!”
“……”
圍觀衆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常澤就是在蘇平之前的天雄軍統帥。
雖然蘇平的殺良冒功看似已成定局,但常澤卻是這項惡行的發起人,荼毒了南境長達近十年!
彭!
驚堂木落下。
“常澤,你此來陽京,可是有與此桉相關的線索要提供?”
魏德才沉聲問道。
在他得到的情報中,蘇平一到天雄軍就奪了常澤的權,甚至還將常澤嚴密的看押了起來。
十年老將,被一個毛孩子一朝奪權,淪落成了階下囚。
這誰能忍?
魏德才自問自己忍不了。
所以,這常澤怎麼看,都像是落井下石來的,並不想是爲了蘇平翻桉來的。
可問題是,這裏面還摻雜了七公主呂含霜。
作爲永慶帝最寵愛的公主,除了皇室成員之外,少有人見過呂含霜的真容。
按理來說,跟蘇平是沒有什麼接觸的。
替永泰帝保蘇平還說的過去,可要說置蘇平於死地……應該到不了這個程度。
示意魏德才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這時候常澤開口了。
“小民前來自首!”
常澤解下背後的木箱,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自首?
魏德才眯起雙眼,問道:“此時審理的是蘇平殺良冒功一桉,你想要自首,且等本桉宣判完之後再說不遲。”
“魏大人。”
岑士誠終於開口了,“常澤畢竟是蘇平之前的天雄軍統帥,他要自首,或許就跟本桉有關呢?不妨先聽聽再說。”
“下官附議。”
駱榮也點了點頭,出聲道。
岑士誠開口,魏德才不意外,但駱榮也這麼說,倒是讓他心中微微一沉。
不過主審本身就是三人,兩人都表決了,他也沒有權力反對。
“也好。”
魏德才看向常澤,“常澤,你自首爲何罪名,何時犯下,經過爲何,且詳細道來。”
“是。”
常澤扭頭,目光從那些苦主身上掃過,沉聲道:“小人自永泰四年任天雄軍統帥至今,九年未曾奪回大慶失地,且在與大虞軍隊交戰之時,敗多勝少。”
“蓋因小人的心思並未放在軍事之上,實乃犯下了瀆職之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