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姑娘，到底是何藥？”
“此藥是補藥，有滋陰養氣、恢復氣血、延緩衰老的功效，但藥效猛烈，且容易依賴。”
陸霜並不打算說明是血藥，南河一事于都督定然是知曉的，鍾黎會上報給他，皇帝也會傾訴於他。
如若他知曉此藥就是南河血藥，而陸霜又是查出血藥的人，這未免太過巧合，定會引來不必要的懷疑。
雖然……事實便是真的巧合。
“既是補藥，嫣兒怎會……”
陸霜半真半假解釋道：“是藥三分毒，雖是補藥，但易使人依賴，嫣兒姑娘心中的依賴大於肉身的依賴，這就是她的心病。
此藥少有罕見，大約是嫣兒姑娘突然斷了這買藥的來路，最後一顆又被奪走，身體沒了藥效支撐，心中又十分鬱結，所以久久不醒。”
其實陸霜知道，這只是她潛意識裏在逃避現實罷了，畢竟媚嫣兒已有三十，別人三十都是十幾歲孩子的娘了，而她每日要與一羣不到雙十年華的女子共事，她還擔着花魁的名號，壓力可見一斑。
于都督問道：“此藥一用，嫣兒的氣色便能好轉？”
陸霜可是親眼見着那些備受折磨的女子在藥效下氣色如常的。
她指了指黃衣女子，“能，此女被大人狠打至此，可卻還能吊着一口氣起身，自然也有這藥的功效在。”
于都督自知下手有多重，便也多信了幾分。
他蹲下身握住媚嫣兒白嫩的小手，“那陸姑娘可有此藥？”
“沒有。”
“沒有？！”
于都督眼角抽搐，情緒在爆發邊緣。
“我雖無藥，卻會製藥，要些時間。”
于都督嗓音冰冷：“多久”
“有幾味藥我手上沒有，我寫給大人，明日此時大人定能尋得藥材，嫣兒姑娘呼吸平穩，只要安排人換藥喂水，撐幾日不是問題。”
于都督疲憊地閉了閉眼，“好，咱家且信你一次。”
陸霜寫下了三味藥：佛手參、雪靈芝、銀燕窩。
這三味藥都是難得的補藥，雖只用一點點就行，但卻是精髓所在，只是太過昂貴，尋常藥鋪沒有。
這種事扔給東廠自己辦，效率自然高得多。
陸霜出春閨閣時，已近三更天。
她輕呼了一口氣，正欲疲憊回府時，一股熟悉的帶有茶香的溫熱將她籠罩起來。
鍾黎在外面等候她多時了。
陸霜有些意外，但她無暇顧及太多，身子一軟任由鍾黎摟着，畢竟使輕功對她來說真的費勁。
“還順利嗎？”
“一切如你所言。”
二人對話簡單，陸霜眼眸微垂，臉上滿是心事。
鍾黎斂眸，“我說過，家主想問什麼直接問便是。”
陸霜擡眼看向鍾黎精妙絕倫的側臉，道：“這件事，你竟比于都督先知道？鍾黎，你……”
“家主懷疑我？”
“倒不是懷疑，我甚至連緣由都想不出來，我能懷疑你什麼？”
陸霜心裏的感覺難於言表，她只覺得鍾黎背後有什麼祕密，但對她並無害。
“然後你選擇了告訴我，而不是先通知于都督？”
鍾黎語調輕鬆：“家主不是特地來討好我了嗎？不僅是御賜之物，連自己都獻身了……”
這叫什麼話！
陸霜本是疲憊憂慮的，結果鍾黎哪壺不開提哪壺，她心中一惱往鍾黎肩上捶了一下。
“什麼叫獻身！你知不知道獻身是什麼意思啊？我那分明是被你絆的，莫要污衊我。”
終於落身陸府，鍾黎在放開陸霜的前一刻道：“家主何必氣惱，你我之間便是有什麼，也是合情合理。”
不等陸霜反駁，他又往陸霜手裏塞了一個小瓷瓶，“買的，放心用。”
說罷，鍾黎便消失在陸霜的視線。
陸霜雖有些惱，但注意力很快便全都轉移到了瓷瓶上面。
她拔開木塞一聞，竟是新鮮血液的味道。
陸霜心中微顫，她本打算取些自己的血入藥就是了，鍾黎卻花錢去買了別人的血嗎？
她纔不怕這點疼啊。
陸霜挽起袖子摸了摸自己的手臂，罷了，少一道傷也是好的。
她不知鍾黎是因爲收了她的禮，還是單純的順手爲之，總之這種被人記掛的錯覺讓她有一瞬的恍神，但她很快回過神來走回屋中。
今夜雲嵐守夜，見陸霜回來，她道：“家主，你下午讓我買的藥材我已買來了，按照比例研磨好放在桌上的小罐子中。”
“好。”
雲嵐又道：“還有，家主，這兩日我和圓丫都時常在院外，果然看到有人躡手躡腳摸了進來，好像是吳姨娘的丫鬟。”
陸霜意料之中的勾了勾嘴角，道：“偷了些什麼？”
“奴婢確認過了，御賜的東西都沒少，好像沒偷東西……”
“哦？”
陸霜微微眯眼，按照吳氏的性格，不應該啊。
按照吳氏的貪念來看，面對這些她本就覺得該有自己一份的稀世珍寶時，她不太可能這般沉得住氣。
“無妨，日後繼續假意鬆懈，暗地裏盯着。”
“是。”
雲嵐退下後，陸霜又翻出那張藥方看了一遍，隨後便將藥方放到燭火上燒了。
那一小瓶血液被倒入藥罐中，陸霜將它攪拌均勻，只差那三味藥便成了。
第二日她到春閨閣時，于都督已經將那三味藥準備好。
陸霜速度很快，將三味藥打磨下一些粉末，放入小藥罐中混合均勻。
所用藥材不多，陸霜總共就制了三顆藥，媚嫣兒的味覺對這藥已經有了記憶，一觸這藥，便有了反應。
她俏臉微動，眉頭微微一緊，迷迷糊糊就着茶水嚥下了這顆難聞的藥。
于都督見媚嫣兒有了反應，驚喜之外對陸霜也是另眼相看，將門女還真能治療疑難雜症。
媚嫣兒一隻小手被于都督揉搓着，熟悉的觸感讓她慢慢睜開眼來。
她見到于都督，眼角流出一顆我見猶憐的淚來，陸霜看了都要心疼幾分。
“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