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黎一本正經道:“搞不定。”
“那大都督怎麼打算的?用蜂蜜勾引了它,要如何收網?”
鍾黎問道:“方纔的地勢白探查了?”
地勢?
陸霜回憶了一下,這周遭地勢平坦,除了最南側又一個小斷崖以外……
她道:“你把它趕到崖下?”
想的很好,可熊又不是傻子,自己往下跳。
不過這陸霜倒也不擔心了,她也不是不知道東廠的手段,用在人身上都如此,更何況是動物。
天色漸漸暗透,方纔輕微的異響也逐漸清晰起來,根據腳步聲判斷,這黑熊的體重怕是有近兩百公斤。
此時深秋,黑熊都在囤積脂肪,以便冬眠時消耗,應是最肥重的時候,好在雖體大力大,但相對笨重。
二人將蜂蜜留了一路,一直往斷崖處引。
這蜜是上等的好蜜,陸霜聞了一路,忍不住沾了一點來嘗。
入口綿密甘甜,嚐到甜頭後,她又沾了一回,道:“這麼好的蜂蜜,大都督拿來引熊,實在是暴殄天物了。”
鍾黎道:“自然要是最好的才能上套,若是比它喫過的要差上許多,他又何必改變自己熟悉的覓食路徑。”
陸霜點了點頭表示認同。
鍾黎又接着道:“不過若是有過最好的,其他次等的來了也是搶不走的。”
陸霜舔完手指上的蜂蜜,聰明如她,自然聽得出某人話裏有話,一語雙關。
越是明白,她越是不予理會,裝傻充愣道:“好蜜,好蜜,真甜。”
鍾黎也不多說,順着她的話,道:“若是喜歡,我下回給你弄些更好的,你備着。”
陸霜便往草地上擠蜂蜜,邊道:“不用,我平日也不喜甜。”
鍾黎也不反駁,只淡淡地道了一句:“芡實糕。”
陸霜撇了撇嘴,道:“就那一個。”
她又佈置完一個點位,擡起頭來往他身邊跨,又到下一個點位灑蜜。
兩人有一句每一句地小聲閒聊,鍾黎又道:“你不是喜歡飲酒,酒後食些蜂蜜能舒暢許多,對身子好。”
每每說起喝酒這事,她腦中便要涌上些尷尬的回憶,那時她還不知道他便是少督主,在馬車裏吐他一身時是真嚇得心慌。
她一不小心手上用力,擠多了些蜂蜜,犟道:“先前不是答應了你不喝了,蜂蜜我也用不上,大都督不必瞎操心。”
“真的!”
她陸霜是君子而非小人也,向來說話算話。
鍾黎假面下的嘴角揚了揚,可下一秒就被她一頓怒斥,道:“我喝沒喝,大都督心裏能沒數嗎?我陸府什麼事逃得過您的眼睛,後門那棵樹上,怕是沒少住過您的眼睛吧。”
鍾黎:“……”
對此他無話可說。
猜也猜的到,必然是後來的阿四太呆笨,早先墩三幹這個差事時,定然是沒有差錯的。
看來還是術業有專攻,墩三的專長並不是這麼好替代的。
陸霜有灑完一處蜜,擡起頭來望着他,月下她兩眼亮亮的,清澈明朗,不似他,常年隱在假面之下,陰霾少光,實在配不上她。
陸霜雖從未想過什麼配不配得上,但被欺瞞任誰都是會痛恨的。
她看了他一會兒,道:“大都督不說話,就趕緊帶路先。”
鍾黎頓了一下,轉身帶她走向下一個點,才走了兩步,又回過身來道了一句:“總之我不會害你。”
陸霜低頭跨過幾塊碎石,道:“我知道。”
準確地說,是感覺得到,感覺得明白。
不然她爲何無端信他?
她晃了晃手中的水袋,裏頭的蜂蜜已經不多了,此時他們也行至林邊,樹木變得稀疏起來,又走了幾十步,便看見了斷崖。
沒了樹木的遮攔,這風就迎面而來,陸霜指尖冰涼,輪換着握了握拳,然後將最後的一點蜂蜜灑在了崖邊,又將水袋系回鍾黎後腰上,從他手中拿回了自己的弓箭。
這邊安頓完之後,只等那熊問道蜜味自己上鉤,它夜間在這塊地盤覓食,或早或晚必然會聞到。
陸霜將弓箭背上,雙手舉到嘴前哈了一口氣,又搓了搓,鍾黎看了想伸手來握,她又下意識地垂下了雙手。
崖邊雖然風大,但暮色空谷,月夜繁星,幾番景色相融,又有呼嘯山風相伴,實在有些叫人忘返。
陸霜在這冷風裏凍着不走動,此處雖冷但叫人心靜,向來明日日出又是別有一番光景。
鍾黎與她並肩站着,陪她安靜了一會兒才道:“該到林中守着了。”
不等陸霜回話,他直接將人一把扛起到肩上往回走去。
陸霜在他肩上掙了掙,又捶打了兩下,被他帶到了山林邊緣處的老樹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