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兩眼渴求地看着嘉貴妃，用力點着頭。
嘉貴妃直起身來，又和善道：“可是，你也不能一直賴在這宮裏不是？”
她現在對外是稱在此學規矩，可最多也就半月一月的，胡安兒想了想，道：“是、是，娘娘您一定要幫我，哪怕是讓我出京，將我偷偷送走，怎麼都行，只要能遠離都督府我哪都願意去！”
送她出京？
說得倒是輕巧。
嘉貴妃道：“他東廠手眼通天，且不說本宮能不能將你送出去，就算成功，來日他問本宮要人，本宮當如何迴應？”
胡安兒兩手擰在一起，慌神道：“娘娘就說我……說我染了疾，暴斃而亡，或者其他什麼的……”
“放肆！你身爲重臣女眷，死在本宮的椿西宮裏算什麼回事？現在有個柔美人在皇上面前賣弄風情不說，你也要害本宮嗎？”
胡安兒被嚇到，連忙磕了幾個頭認錯，待嘉貴妃情緒平緩些後，又小心翼翼問道：“那娘娘是想如何幫我？”
嘉貴妃恢復了端莊華貴之態，站在她身側，眯眼看着門外陰雲密佈的天空，用令人發滲的聲音問道：“你覺得，飽受折磨地活着，和安詳無痛地死去，哪個更好？”
“什麼……娘娘說什麼？”
胡安兒實在不敢相信，壯着膽子又問了一遍，“娘娘不是說要幫我，難道就是讓我去死嗎？”
嘉貴妃道：“幫？什麼算幫？幫你減少痛苦，那就叫幫。想來你在都督府的日子應該是生不如死，想死的念頭早就生過百回了吧，不就是因爲害怕痛苦而不敢對自己下手？本宮能讓你毫無痛苦地死去，難道算不得是幫？”
胡安兒只是哭着搖頭，半晌說不出話。
嘉貴妃又道：“東廠權勢過大，本宮還能明着跟他搶人不成？”
她說到此處繼續自問自答：“哦，本宮確實搶過，早先都督府遇刺一事就是本宮安排的，爲的就是將你救出，可惜他佈防太嚴武功又太高，沒能救出你，反倒折了本宮許多人手。”
胡安兒聽到此處，也稍稍冷靜下來，開始蹙眉沉思。
嘉貴妃接着說：“前些日子大都督去邊境迎宸王來京時遇刺，這事衆人皆知，你可知此事是本宮求宸王般的？搶人不成，本宮就想試着殺他，只可惜竟連宸王都失手。”
她說完嘆了一口氣，道：“知道了這些，你還覺得本宮是不想幫你嗎？你父親幫本宮做了一輩子的事，本宮現在將你接到宮中舒舒服服住上一段日子，再無痛而死，你也該知足了。”
胡安兒聽完，沉默良久，她愚昧半生，此時終於聰明的一回，沒有再糾結死活的事，而是問道：“我在都督府經歷的那些，大都督對外瞞的死死的，皇上不知，我爹不知，爲何偏偏娘娘知道？大都督幾次三番鬼魅似的告訴我說我爹是殺人兇手，他說我爹中毒了，只有我能替他解毒，這些事……娘娘都知道嗎？還是說，這一切都與娘娘脫不了干係？”
“啪！”
她話音未落，一記耳光重重地落在她臉上。
出手的是嘉貴妃的侍女，而嘉貴妃依舊是淡定地站着，目光看向屋外的天。
她聲音愈發溫柔，道：“問這麼多作甚？安兒，你自記事起就知道，你爹是本宮的心腹，本宮亦是你爹的靠山，本宮永遠不會對你胡家不利，只是今年這位新上任的大都督相對我們不利，事到如今，有些事也是不得已。”
她將視線轉回到胡安兒身上，還俯身將她的一縷被打散的碎髮理到耳後，“安兒，你自己想想，可還有更好的路嗎？”
東廠鐵了心要折磨他，她自然沒有更好的去處。
可是……
“可是若貴妃娘娘執意如此，又何必與我說這些？直接將藥下在我茶水中就是了。”
嘉貴妃沒有出聲，她的侍女道：“娘娘方纔說過了，不能讓你死在椿西宮，這藥自然會給你，不過……”
嘉貴妃接過話，道：“不過能無痛而死的藥也是珍品，你想要，那還得順手幫本宮辦一件事。”
她既然利用了胡家，那自然就要利用個徹底，榨乾淨最後一絲利用價值。
胡安兒渾身冰涼，走投無路，“娘娘要我做什麼？”
嘉貴妃道：“你在本宮這學規矩，過些時日，你去各宮挨個拜訪，讓大家都品看一下你學得如何，待你走到柔美人宮中時，記得問她討杯茶喝。”
胡安兒領會到她的意思，問道：“娘娘想借我除掉柔美人？她與您都是西蠻來的，娘娘竟如此心狠。”
嘉貴妃冷哼了一聲，柔美人雖是宸王送來的，本應是她的左膀右臂，可那狐媚子眼中根本沒有她，只想着自顧自往上爬，巴不得再給皇上生一個龍子出來將她取而代之，赫連晨一向做事狠辣愛捏人把柄，誰知道他這顆棋子是怎麼培養的？
若是不能留作己用，那何必放着礙眼。
“本宮心狠不心狠還輪不着你來評判，你只說答不答應。”
胡安兒別無他路，只得嗚咽着對嘉貴妃道：“一切聽憑娘娘安排。”
……
雲嵐在陸府內外打聽了個遍，也沒問出來茗樓在哪。
彼時陸霜剛散值回府，一進院子就聽雲嵐道：“家主，大都督是耍我們玩呢吧，奴婢問了負責採買的嬤嬤們，她們都說就沒聽過京城哪裏有茗樓，奴婢還到外頭去問了很多跑馬送信的，他們也都不知道。”
陸霜換下官服，道：“我今日問了兄長，他也不知這是什麼地方。”
雲嵐在房裏填上炭火，“那家主明日可如何赴約啊？”
“不知道。”
陸霜漫不經心道：“不知者無罪不是，大不了就不去。”
可誰知，第二日一大早，陸府外就候了一輛馬車，說是接陸霜去茗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