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來也是,老太太以前還誤以爲她有過身孕呢。
陸霜敲了一下自己的腦門,又趕緊給老太太順氣。
老太太道:“小鐘現在是東廠的?這麼會這樣……”
她面色憂愁,滿是哀惜之色。
陸霜忙解釋道:“打一開始我就知道這事,我那時招面首本就是爲了躲二皇子,哪管得了那麼多,隨便選個好看些的就……”
老太太好不容易平息下來,道:“那時你估計還慶幸他是個東廠的呢。”
陸霜點頭,道:“確實,只是沒想到他是大都督。”
“你說什麼?!”
老太太又咳嗽了起來,這好孫女幾句話不一次性說完,給她折騰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她一邊咳,一邊道:“你還有什麼沒說完的,一併說了。”
陸霜想了想,道:“沒有了,孫女保證已經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老太太咳得掉下兩滴眼淚,道:“難怪他常年帶着假面,若是那張臉讓皇上看見,怕是會想到先皇后啊,他竟走上東廠這條路,若是鍾家滿門在天之靈知道了這些,該有多心痛!”
她又思慮了一會,“看來當年皇上所爲,連忠貞與他的于都督都看不下去,才偷偷留了這個孩子一命,只可惜跟着于都督,也不得已成了殘缺之身。”
陸霜輕聲道:“應該是這樣,那……”
老太太長長一嘆,道:“所以你纔要將把他寫入族譜的事告知我一聲。”
陸霜默認。
老太太久久不語,默了半晌之後,道:“霜兒,你做妻主,讓他做正夫,總不能還再娶小不成。”
陸霜一愣,道:“我沒這個想法。”
“那你想斷後不成?”
老太太有些生氣,責道:“你若是視他爲友自然是好,但是……”
陸霜道:“怎會斷後,這不是還有啓霄嘛,孫女本來就沒打算生兒育女。”
“可是他……”
“他給胡氏的休書已經送去。”
老太太氣道:“我話都沒問完,你就先答上了?”
“什麼叫做你本就不打算生兒育女,你這叫什麼話?”
陸霜道:“我好歹也是個當差養家的,總不好這差事當着當着就懷上了。”
“你還能一直養家?”老太太道:“等陸啓霄那小子長大了,還能把這擔子都丟在你一個人的肩上不成?那他就罔爲我陸家男兒。”
她停頓了一下,雙眼略略有些渾濁,卻能將陸霜看透,“你也莫要拿差事當藉口,你的好兄長不娶妻,我老婆子不好管,你也要給自己絕後,我老婆子哪還有命能等到啓霄娶妻生子?”
陸霜忙安撫道:“祖母別這樣說,您身子不是挺好的,說這種話多不吉利。”
“你還怪起我來?你和你兄長若是都這樣當榜樣,說不準啓霄那小子日後也學你們,妻也不要子也不要,那我陸家不是真真正正的絕後了?”
老太太該說的也說明白了,起身最後道:“你只要護好自己,想怎麼幫小鐘都行,他若是孤身一人想要一個家,我代替你父親收他做義子,讓他上族譜,可是你說你要無後,我老太婆支持不了。”
陸霜低低應了一聲。
她不敢再反駁,自是因爲心中也很是理解祖母。
老太太喪夫喪子,府裏的小輩一個兩個的還都不願意新添人丁,他們兄妹姐弟三人又都日日在武練場,府中是愈發冷清。
……
她答應鐘黎的上族譜一事因老太太不同於,便一直拖着,好在東廠近日雜事頗多,她也能正好躲着他。
陸霜又將鍾嫣給的藥帶給了春閨閣的姑娘後,便安穩了些時日。
朝中看起來也太平,赫連晨回到西蠻後也沒有再起任何風聲,一切都安順祥和。
陸霜與劉迸均有直覺,總覺得赫連晨這次什麼好處都沒撈就這樣回去很是蹊蹺,但又沒有實證,幾次交談之後,陸霜想起來自己忘了一件大事。
她等到了休沐之日,派人往宮裏通告了一聲,便去了陳江吟宮裏。
陸霜官職不高,必須要得召見才能入宮,所以派人通告過後,陳江吟便會下令召見她。
陳江吟早就梳妝打扮好,還披了淡紫色的披風,手裏捂着暖爐,她見陸霜來,眸中神采奕奕,問她道:“霜兒,你來找我玩,你兄長可知道?”
陸霜心頭一緊,她正是爲了這件事而來。
他們二人的婚期定在來年春日,但這取消婚約的事劉迸提定然是無用的,她還沒將兄長的真實想法告訴陳江吟。
陸霜見她這般開心,實在有些不忍告訴她,當時的婚約只是她情急之下拜託兄長幫得忙,爲了不讓她遠嫁西蠻而已。
或許陳江吟可以理解這一層,但她絕對理解不了劉迸此生不娶的決心。
陸霜是見過爭戰所帶來的生離死別的人,才能理解一二,而陳江吟自幼金尊玉貴,她怕是隻會覺得是劉迸不識好歹,看不上她。
陳江吟看出她臉色有些反常,問道:“你可是有什麼難過事?”
陸霜還未回答,她又道:“無妨,今日有趣事,你來得正好,我帶你去看。”
陸霜問道:“什麼事?”
陳江吟挽住她,陸霜忙將她的手拉開,道:“公主,外面就算了,這是宮裏,真被人看去,我怕是也要被關到宮裏學規矩。”
陳江吟驚奇地看她道:“你怎麼知道我要帶你去看的就是胡安兒學規矩?”
“學規矩有何好看,竟勞煩公主大駕光臨?”
陳江吟將手收回來放在暖爐上,邊走邊說:“學是沒什麼可看的,不過嘛,今日是驗收成果,我都打聽清楚了,那個嘉貴妃叫胡安兒去給後宮嬪妃一個個請安問好,到時候自然也會去柔美人那邊。”
陸霜道:“看來公主在乎的不是胡安兒。”
陳江吟道:“那當然了,我才懶得關注她呢,不過那個柔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