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霜呼了口氣,鬆開了手,玉青忙過來幫陳江吟捋了捋衣裳裙襬,陳江吟擡手摸了摸自己的髮髻。
她重新端好姿態,道:“陸霜,你是何意思?本宮來時你不見身影,要走了你就胡攪蠻纏?”
陸霜笑道:“都說了是玩笑,公主莫要再置氣了,我道歉,我道歉。”
她將陳江吟往府裏請,陳江吟半推半就地往裏小步挪,臉色冷淡,陸霜繼續道:“方纔有些事耽擱了,但我還是快馬加鞭趕回來給公主慶生,好酒好菜絕不會少。”
“本宮就不信你兄長手下能出好酒好菜。”
陳江吟這是氣話,但也是實話。
那廂,陸啓霄進了廚房,見劉迸躲在那無所事事,自己倒是弄了一壺酒喝。
府中的下人們已經休息,他抓了兩個值夜的來裝模作樣弄了些喫食。
“大哥,你就拿這些應付公主嫂嫂?”
劉迸:“我在等她走。”
陸啓霄:“我姐把她留下來了,說你給準備了大魚大肉的。”
劉迸:“……”
他仰頭又飲一口,道:“大魚大肉?我爲魚肉還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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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江吟被陸霜連哄帶騙地拐回院中,可陸霜不知道,她惹陳江吟生氣的事可遠不止一件。
“就算不提本宮生辰的事,那他又是怎麼回事?”
陳江吟擡手指向陸霜身後的身影,道:“東廠大都督給你當面首?陸霜你胃口也夠可以的。”
“你不僅胃口好,你還夠威風,當着個七品芝麻官,府裏還能養個一品權宦,你想扮豬喫老虎給誰看呢?”
“還有,無風現在已經從駕車的變爲坐車的了?本宮厭惡誰你就對誰好是不是?”
陳江吟一通埋怨,陸霜啞口無言,最後只道:“都是誤會……”
“都是本宮親眼所見。”
鍾黎見陸霜實在被訓得委屈,道:“六公主,此事……”
陳江吟斜眼道:“本宮跟你家主說話,你插什麼嘴?”
鍾黎臉色霎時冷冽下來。
但又是他自己說在此身份只是面首的,陳江吟就不將他放在眼裏。
她見鍾黎也板起一張臉,對着陸霜道:“他什麼意思?你管管。”
陸霜轉身戳了戳鍾黎,擡起頭鼻尖輕輕抵着他的下巴,小聲道:“大都督息怒,煩請你走一趟。”
鍾黎垂眸,見身前人撒嬌般幾乎貼着自己,他聲音有幾分晦澀,問道:“去哪?”
陸霜嘴角翹了翹,“春閨閣。”
畢竟劉迸就算是在廚房磨到天亮,也拿不出什麼交差的喫食,深更半夜好喫好喝的,只有春閨閣。
鍾黎會意,但是杵着不動。
身後陳江吟還看着,不知二人搞什麼名堂,陸霜急得不行,使勁衝他眨眼。
鍾黎刻意視若無睹,大有一副趁火打劫的架勢在。
陸霜知他的路數,不得已,將聲音壓的低得不能再低,喚了他一聲:“阿黎。”
鍾黎眉梢一動。
鍾黎自也是很識趣,轉身欲走,可偏偏又回過頭來問道:“阿焰想喫什麼?”
這話陳江吟依稀聽見了,刷的就瞪大了眼睛。
陸霜出神了一下,隨後馬上甩手,道:“隨便,快去快回!”
鍾黎身影隱沒在夜裏,陳江吟也將那些個氣暫且放到一邊,問陸霜道:“方纔他喚你什麼,阿焰?我都不曾這樣喊你!”
陳江吟怒氣大醋勁大,今日不管是什麼小事,一點就炸。
陸霜繼續和稀泥道:“公主聽錯了。”
“陸霜,你是覺得本宮又聾又瞎又傻是嗎?”
自從陸岐走後,陸霜已經很久沒有這般看臉色聽訓過了,現下被陳江吟兇,她倒是半點也不惱。
民間所傳的“打是親,罵是愛”還是有幾分道理的,至少在陳江吟身上肯定是這樣。
陸霜左耳進右耳出,還有閒空給她倒茶潤喉。
劉迸在廚房躲到不能再躲,終還是被陸啓霄拉了過來。
他端來幾道敷衍的餐食,陳江吟道:“這便是精心準備?”
劉迸啼笑皆非。
且只要陳江吟在,他便會有些眼神飄忽,不知該看向何處。
這個症狀也是繼上次之後纔有的。
他看向陸霜,可陸霜自身難保,往地上一蹲滾起雪球來。
好在有陸啓霄道:“公主嫂嫂,我看着挺不錯的,而且是大哥親自動手,爲的是慶賀公主嫂嫂生辰安樂,嫂嫂人美心善,定然不會計較。”
他一通馬屁拍得恰到好處,也不顯假,但劉迸聽了臊得慌。
陸霜聽了後,則是順手將捏好的雪球砸到他頭上。
這小子習武練兵她是日日操心,但日後嫁娶之事怕是用不着她操一點兒心。
這方面他天賦異稟。
見陳江吟不再責怪,陸霜這才又湊上前去,道:“菜是一般,但這酒是真好酒,公主先前不是怨宮裏規矩多,喝口涼酒都不行嘛,今夜在此可開懷暢飲,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她說着掃了一下劉迸和陸啓霄,又道:“誰敢說出去,天打五雷轟。”
一日將了,陳江吟臉上總算露出一絲笑意。
彼時夜深,好生喫上一頓酒,到了翌日子時,正好又是陸霜的生辰。
陸霜給陳江吟和劉迸滿上酒,意味深長道:“兄長下廚幸苦,便先與公主飲上一杯吧。”
一旁的炭火上熱浪翻涌,燒的劉迸耳根子通紅,他看了眼玉指端着酒杯的陳江吟,又看了眼陸霜那副狡黠模樣,最終還是欲言又止,仰頭飲酒。
他飲的急,被嗆得咳嗽了兩聲,正要夾起桌上的菜食壓一壓,門口卻陡然走來一個人。
鍾黎肩發上攜着一層薄雪,修長的手指提着春閨閣的食盒,三兩步邁進屋來,將食盒往桌上一放。
陸啓霄雖說有些怕他,但耐不住香氣撲鼻,他迫不及待地開了蓋,裏面玉盤珍饈亂了他的眼。
他將劉迸弄來的喫食通通推到一邊,又將食盒裏的佳餚一一拿出。
“公主嫂嫂,這纔是你該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