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霜見軍隊中的那個副將還幫着唐歡，便再次叫停，道：“將他放了啊。”
赫連晨道：“你方纔提的條件中，沒有這一條。”
唐歡已經虛弱得很，在被綁着拖行怕是要斷氣了，陸霜不悅：“我都跟你走了，何必不放過他，這哪是議和的誠意？”
赫連晨低頭看陸霜，帶着幾分寵溺，依着她道：“既然你說放，那便放了吧。”
陸霜：“……”
有點起雞皮疙瘩。
不過爲了大局，她還能忍。
唐歡被放了之後，她便安靜地坐在馬上，任由赫連晨把她帶下山去。
不多時，劉迸已經返回了山上，他不僅毀了西蠻營地，折回來的時候還將很多攻山不成的西蠻軍一併解決了。
他心情大好，一回來便對身邊的將士道：“早知西蠻實力不過如此，就該早早地攻下山去，一鼓作氣也能打贏。”
可山上將士們有些怪怪的。
“怎麼了？老子打了勝仗，一個個都啞巴了？”
“劉將軍，陸參將被帶走了。”
劉迸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麼東西？”
陸啓霄衝過來，把陸霜交給他的半塊兵符遞到他手裏，“西蠻人使詐，支了一隊人從山裏斬了荊棘，潛到了城裏，拿百姓要挾，要陸參將跟他們走。”
“現在百姓危險已無，她的意思定是待你回來，再追殺出去！”
劉迸接過兵符，方纔的欣喜當然全無，“是我失策。”
他轉身重新列隊，帶兵追擊赫連晨的隊伍。
“從後方突進，我軍能有優勢，他們一時間難以掉頭佈陣，屆時直接將敵軍分割，再隨我救回陸參將。”
劉迸帶頭衝下山去後，風沙一片，難以看清前方，他憑着地面的震動確定了西蠻軍的方位殺過去。
陸霜被赫連晨帶在最前方，但據她估算，後面應該快要廝打起來了。
赫連晨同她說話，什麼帶她回西蠻打獵啊、讓她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啊之類的云云，陸霜左耳朵進，右耳朵出，嘴裏嗯嗯啊啊地應着，心裏只奇怪身後怎麼沒太大動靜。
終於她忍不住伸頭往後面張望了一下，下一瞬就被赫連晨扼住了後脖頸。
“看什麼？看他們有沒有來救你？”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後面原本浩浩蕩蕩的軍隊不見了，只留下一支百餘人的小隊。
陸霜這才反應了過來。
“赫連晨，你詐我！”
她明白了，全都明白了。
她們陸家軍在山上一個多月，在上面打，赫連晨沒把握。
他利用她，將他們引下山，在平地上打，且是早有防備的打！
赫連晨怒極反笑，“詐你？陸霜，你真該看看你自己這倒打一耙的嘴臉！”
他大手伸到前面掐住陸霜的脖子，“本王不過是按照習慣，留了一條後路罷了，你若是老老實實隨本王回西蠻，那根本無事，可偏偏他們要殺過來救你，難道不是你先騙的本王嗎？”
陸霜：……還真是。
“但宸王心裏巴不得如此吧，若是勝了，虞城你也就一同拿下了。”
“呵”，赫連晨輕笑一聲：“你還算了解本王。”
後方已經交戰，只是距離陸霜有些遠，劉迸打過來發現敵方早有防備，只能全身心應敵。
他意識到陸霜一定已經被往城外帶，便招了些同他一起的赤陽營弟兄，趁着混戰逃出來，寥寥十數人往城門方向衝去。
方向是對的。
陸霜很快便聽到了馬蹄聲，只是略顯稀疏。
隨後她隱約看見陸啓霄帶着一隊少年將士策馬而來，在離她幾米之外停下。
赫連晨不屑地掃了一眼，他身後還有百人，殺他們就跟殺螞蟻一樣。
陸霜看着陸啓霄這副有勇無謀的樣子，心裏那個氣啊。
“殺了吧。”
赫連晨淡淡吩咐一句，陸霜幾乎要從馬背上彈起來。
“且慢！宸王殿下，這可不是來救我的，先別殺！”
赫連晨語氣悠悠，“不是來救你的，來幹嘛，來送死？”
“來送別！”
陸霜是豁出去了，“我現在不是齊南參將，我是準宸王妃，對吧？我的故友送我一程，爲了不讓你誤會，纔來了十幾人，宸王還要趕盡殺絕嗎？”
她說着扯出個笑容，“就讓我下馬過去，與他們說幾句。”
赫連晨擰着眉頭看她，半晌，他壓着聲音道：“陸霜，你最好別再騙本王。”
“我手無寸鐵，你們百來個拿着大刀的，我就算是騙你，我能咋地？”
赫連晨這才緩緩鬆手將她放開，陸霜起身下馬，一腳凌空時有些沒站穩，手掌在赫連晨大腿上撐了一下。
赫連晨腿上酥麻麻的，垂眼一掃陸霜那隻不安分的小手，覺得頗有幾分趣味。
就她的功夫，怎有可能下個馬都下不穩，不過是身處下風，懂得服軟取悅了。
他正欣欣然之際，沒注意到那隻小手順着他的腿有往下走了兩寸，突然間加快速度，快而準的摸進他靴子內側的暗袋，抽出了一把尖利的匕首！
隨後她腳下一蹬，又在馬鐙上借了個力，一口氣躍到馬背上，將那匕首抵在赫連晨喉間。
這一系列動作，在旁人看來不過是一眨眼間的事。
陸啓霄本來還正苦惱要不要以卵擊石一下，誰知頃刻間，自家姐姐都要取敵方將帥的首級了。
赫連晨反應過來後，雙眸一滯。
“陸！霜！”
他氣得發抖，“你怎知本王靴中藏有匕首？”
陸霜道：“若不是自己有這個習慣，宸王如何會讓我拿出靴中的匕首？”
赫連晨咬牙。
她是真行。
“你就不怕萬一沒有？”
“若是沒有，我不過是摸了宸王兩把，佔了點便宜，想來你也不會介意。”
赫連晨不得不承認她說得對，他垂眸看了一眼匕首，笑道：“但你不敢下手。”
她不敢，真的不敢。
她很確定在她下手的一瞬間，陸啓霄那一隊人也會命喪黃泉。
陸霜沉默，赫連晨突然大笑了起來，“陸霜，你可知本王爲何非要你不可？”
他還有心情聊這個？
陸霜揚眉，“因爲你眼光好？”
“因爲只有你，能給本王這種勢均力敵的感覺。”
陸霜明白了，他純粹喜歡找虐。
“既然能勢均力敵，那還是一直爲敵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