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假太監是真權臣 >第281章 臣無權執掌江山
    陳謹弈再次走到齊南帝牀前,只不過雙手被綁着。

    齊南帝掀開了被子,緩緩下了牀,站到了陳謹弈面前。

    他年紀大了,又未穿鞋,這樣面對面站着,矮了陳謹弈半截,陳謹弈半低着頭,覺得氣氛有些奇怪,但又說不上來,只能道:“求父皇先給兒臣解綁。”

    “解綁?”

    齊南帝念着這二字點了點頭,陳謹弈見狀正要轉身,突然齊南帝伸手用力一揮,將一個響亮的耳光甩在陳謹弈臉上。

    “父皇?!”

    他不可置信地喊了一聲,結果第二個耳光也隨之落到了他另外半邊臉上。

    “父皇……”

    齊南帝扇完他這兩個耳光,腳下往後踉蹌了兩小步,險些沒有站住身。

    他自知已經撐不了太久,打陳謹弈的這兩個巴掌,也是幾乎費了全力。

    他手抖着指着陳謹弈的鼻子,道:“殘害手足,你也做得出來!這第兩下,就是替你三弟打你!”

    陳謹弈不以爲然,“兒臣就不信父皇當年沒有做過殘害手足之事!”

    “朕當然沒有!”

    齊南帝雙目通紅,白髮多了許多,他扯着嗓子道:“朕!當年,當年奪位,靠的是實打實的功績!朕與當年的陸老將軍一起平定邊境,開疆拓土!何曾手足相殘!你幾個皇叔如今不都在頤養天年?”

    陳謹弈冷冷一笑,“就算父皇當年沒有手足相殘,那之後呢,之後您殺妻滅子,您又有什麼資格說兒臣呢?皇叔們能頤養天年,那是他們知道收斂,三弟可不一樣,他可是想爭的!”

    齊南帝怒目圓睜,死盯着他這個不知悔改的兒子,“朕的錯朕已經認了!朕得了這個位置後,是變得狠辣多疑,而你……你還沒得位呢,你竟敢……竟敢……你若是坐上這個位置,朕不敢想象這江山會變成何樣!”

    “兒臣這叫青出於藍!爲君者豈能軟弱?皇權之爭向來勝者爲王,史冊也該由贏家來寫,父皇犯了大錯,給了東廠太高的權勢,這才讓他們硬生生逼着您認錯,兒臣將來繼承大統,第一件事就是裁了東廠,兒臣……會是一個比您更成功的君王。”

    齊南帝扶着牀柱才能站穩,他問道:“你敢裁了東廠?”

    “兒臣不僅要裁了東廠,還要殺了那閹人給父皇報仇!”

    齊南帝根本忍不住,又一掌揮出去,但陳謹弈也長了記性,腳下向後一躲,齊南帝沒有打到,反倒是將自己給摔了出去。

    他雙手撐在地上,陳謹弈道:“可惜父皇方纔不願幫兒臣解綁,兒臣現在也無法扶您起來。”

    齊南帝自嘲地笑了兩聲,道:“殺了一個還不夠,你還想再殺?你敢裁東廠,這輩子!你都別想坐上朕的位置!”

    陳謹弈饒是再蠢,此刻也察覺出不對勁來,他蹲下身問齊南帝道:“父皇,您這是何意啊?什麼叫還想再殺?如今的東廠不是于都督了,您在維護些什麼?”

    “您、到、底、在維護什麼?”

    “這個位置不給兒臣,還能給誰?”

    齊南帝閉口不言,陳謹弈就越來越瘋狂,他想不通,事到如今他還要死撐着不把位置給他?

    他雖被綁了手,但腳可自由着,他將腳挪到齊南帝的手背上,道:“父皇還是快些擬旨吧,若是不擬旨,兒臣想不出還有何理由能留着您這隻手。”

    他說着將腳稍稍用力往下踩了踩。

    “父皇,您知道,把人逼急了,沒什麼做不出來。”

    “兒臣不信父皇捨得殺了兒臣,父皇,您別無選擇,否則您是打算讓江山不再姓陳,還是交給我那什麼也不會的六皇妹?”

    陳謹弈的話對齊南帝來說字字誅心,但他已經決定,交給誰都不會交給這個逆子,死都不會!

    陳謹弈恨透了他這不說話的模樣,腳下真的用力碾壓,想逼齊南帝開口。

    正當此時,外面宮人道:“皇上,大都督到了。”

    齊南帝咬牙道:“讓他進來。”

    鍾黎官袍筆挺,神態淡漠,不緊不慢地走入殿中,見到陳謹弈所作所爲,也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吩咐人把陳謹弈帶了出去。

    陳謹弈自然招架不住東廠那些人,只喊道:“這是誰的天下?東廠到底憑什麼?憑什麼!”

    鍾黎站在齊南帝身前,垂眼看着他,齊南帝並不指望他來扶自己,他兩手摸上牀沿,自己撐着身子坐到牀榻上。

    鍾黎公事公辦地問道:“皇上有何吩咐?”

    齊南帝正要開口,但突然嘴脣顫抖,說不出話。

    他緩了好一會兒,鍾黎只在邊上默默站着,既不離開,也不說話。

    終於齊南帝下定了決心,擡眼看着他,道:“黎……黎兒,朕把江山給你,可好?”

    他此時老態龍鍾,鬢邊白髮無力地散出來幾根,兩頰微微凹陷,眼中渾濁,還布着紅血絲。

    只有他自己知道,問出這幾個字,要下多大的決心,有需要多大的勇氣。

    他幾乎是求着,求着他接下這江山,如若不然,他也實在不知該如何了。

    但若是鍾黎接下,也就意味着他要恢復身份,他要原諒他,重新喊他一句“父皇”。

    齊南帝心中完全沒底。

    果不其然,鍾黎聽後反應平平,只生疏地答道:“臣無權執掌江山,請皇上三思。”

    “黎兒,朕……”

    不等他說下去,鍾黎又及時打斷道:“皇上病糊塗了,臣名喚望之,是于都督的義子。”

    他這是鐵了心只認義父不認生父。

    齊南帝心中刺痛,他追求了一生的東西,求着送給他,他還不屑要。

    他的一言一行皆是在諷刺他,讓他在將死之年,來反思自己這一生都在做些什麼。

    爲了這些,讓自己變得不人不鬼,值得嗎?

    齊南帝幾十年來一直都覺得值得,但如今他真的覺得不值了。

    人這一生最悽慘的,莫過於在死前突然發現,自己追求一生的東西並非是最重要的。

    他初登帝位時,曾也覺得自己會是一代明君,將來老了走了,也會是羣臣悲痛,百姓歌泣,舉國哀悼,流芳千古。

    他想創建一個時代,卻被自己揉捏成了一個送都送不出去的爛攤。

    齊南帝忍着心痛,哀問道:“黎兒……不,望之,難道身爲臣子,你將來能甘於效忠外面那個……那個逆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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