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球體的表面並不穩定，近看球面凹凸不平，各種怪異的力量好似噁心的蟲子一般在上面四處遊走，爬行，而就是這樣一個球體，徹底地將兩人一同包裹在了內部。
突兀的，一道極爲凌厲的劍鋒從內向外剝離開了一道微小的口子，紅芒乍現，無數道極其霸道的氣息以這個口子爲突破口開始了瘋狂的侵略與進攻。
世界在這一刻彷彿變得寂靜無聲，隨後變爲極度的黑，黑之後則是極度的白，黑白翻轉，閃現，對比度極強的烈光之下，一聲輕微的破碎聲則顯得格外的突出。
而這一聲輕微的破碎聲彷彿就像是多米諾骨牌的開端，緊接着，無數破碎聲隨之而來，佔據了整個世界的耳膜。
一道黑白相間與天地共平行的細長絲線猛然拉開，隨後由中部開始向外迅速膨脹，爆裂。
這是所有的聲音最後終究化作統一的一聲脆響，兩道虛幻的身影急速分開，變實。
洛璃身上只留有一道口子，不過這道口子的覆蓋面極廣，近乎是從斜下方到斜上方將洛璃的整個身體對半分開，只有那些依舊黏連的血肉組織在頑強地進行縫補維修。
原先穩定的燈火狀態已然消失，洛璃的髮色又重新變爲了伊雪的瑩白，眼簾低垂，看不到任何情緒與表情。
手中的赤霄劍光芒不在，劍身上則有着一道和主人完全一樣的裂痕。
這道裂痕從劍尖傳至劍柄，漆黑的裂縫象徵了其本身受到了不小的創傷。
只不過，這把劍和李喻川那次不一樣，它沒斷。
反觀摩羯守護者，其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如羣居的蟲蟻般連綿不斷，且每個傷口都似乎像是一種活體生物一樣膨脹縮小，上下起伏。
摩羯守護者轉過身，提着手上的冰色斷劍向着洛璃逐漸逼近，而在這期間，洛璃卻彷彿失去了魂魄一樣一動不動。
是洛璃不想動麼？不是，只是她實在是沒有體力供應自己的身體做出任何的行動。
兇級和狂級之間的三維屬性相差實在太大，洛璃在剛纔早已將自己之前在“黑騎士”與“無心者”那邊汲取過來的舊日能量全部揮霍一空，凝聚在了自己的拔刀上。
可即便如此，她也終究只能在摩羯守護者身上留下無數細小的傷口，要想傷及核心，不太可能。
現在這些傷口如同蟲子一般地來回蠕動，那是在癒合傷口，洛璃知道沒過多久這些傷口就會徹底癒合，最後變得完好如初。
是的，兇級和狂級之間的差距就是那麼大。
“嗒—嗒—嗒—”
摩羯守護者一步一個腳印，提着冰色斷劍的右手呈45度下襬姿態向着洛璃一步步走來，而洛璃卻連一個轉身的力氣都沒有。
摩羯守護者走到洛璃的身後半步位置停下，看洛璃依舊並未行動，便知道此時的洛璃已經沒有了任何反抗的可能。
“你輸了。”
左手並上右手，一起握住劍柄，將冰色大劍舉起，這姿態似乎和舊時代的處刑人並沒有什麼區別。
洛璃將頭向後仰，潔白的髮絲垂落腰間，碧藍色的眼眸看向了那高高揚起的冰色斷劍。
“不，我贏了。”
話音剛落，冰色斷劍的劍身上便開始平白無故浮現出一道道細微的裂痕，未等摩羯守護者反應過來，裂痕擴大，隨後這些龜紋便將整個劍身徹底覆蓋。
“乒！”
“聽，這如玻璃碎裂一般的脆響。”
摩羯守護者仰頭看向自己的斷劍，“乓！”的一聲，劍身徹底破裂，無數碎片就如那細小的雨絲不帶任何情緒地滴落在摩羯守護者的臉龐。
......
沒事，我還有自己的身體。
摩羯守護者再次向前走了一步，可就在這時，他感覺到自己體內的力量已經開始變得極其混亂，甚至有些干擾到了他的自主意識。
“將自己埋葬於深淵的人，又怎麼能奢求深淵隨時寵愛於你呢？”
摩羯守護者的眼眸再次變得無比漆黑且深邃，他撐不住了。
右腿的膝蓋再也承受不住體內躁動的力量直接跪向地面，這是他第一次朝着除了王和索菲亞之外的人行跪拜之禮。
即使內心感覺屈辱萬分，但也毫無辦法。
“殺了我......”
“如你所願。”
洛璃深呼一口氣，隨後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赤霄擡起，反向插入了摩羯守護者的胸膛。
摩羯守護者見狀甚至還用盡自己最後的意識將身軀往前靠了靠，並儘量放棄自己對於身體癒合能力的控制。
“汲取。”
赤霄是洛璃自己造出來的產物，即使這並不是真正的赤霄，但對於洛璃來說，這就和洛璃自己的手臂相差無幾。
一團團狂躁詭譎的力量通過赤霄的劍身逐漸傳導至洛璃的身軀。
洛璃稍微引用了其中的一點能量來保證自身最爲基本的身體行動，之後則將這些能量像之前那樣通過“絕對控制”將其儲存於自身身體的某個角落以作備用。
轉身，將那道自下而上覆蓋於整個身體的傷口重新面向於摩羯守護者。
“你做到了你該做的，有路可行之人才會迷路，這是你身爲英雄的證明，僅此而已。”
“呵呵......英雄......”
摩羯守護者自身體內的力量正在逐漸減少，不過相對的，他自身的能量穩定性卻在逐漸趨於平衡，理智也在逐漸恢復清明。
相信要不了多久，他就會徹底變成一個凡人，真正意義上的凡人。
“可否告訴我你的名字。”
“名字？那種東西對我來說並不重要，你可以叫我洛璃。”
“洛璃......”
摩羯守護者看着自己右手劍柄上已經裂開的女人頭顱，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陣苦澀。
“不好意思，你老婆炸了。”
......
“不，她是我女兒。”
......
“雖然你還很弱，但我相信你能成爲這個世界的燈火，沒有一種命運是對人的懲罰，竭盡全力，我們似乎就應該是幸福的。
可是爲什麼呢？爲什麼我越是想要擁抱世界，世界就離我越遠，我感受不到光明，感受不到所謂的烏托邦，即使我用盡全力反抗，世界卻依舊是荒誕無比。”
“理性之人追求的不一定是快樂，而是沒有痛苦，你越想要達到某個目標，你可能就離它越是遙遠，當然，現在這種東西對你來說並沒有什麼意義。
至於你說的要我拯救世界？我的回答是不，這種病入膏肓的世界有什麼可救的，我不會成爲這個世界中黑暗的燈火，而是會成爲焚燒一切的業火。
所以，請你感恩戴德地收下吧，一種名爲死亡的禮物。”
摩羯守護者身上能量悉數被洛璃吸收殆盡，最後剩下的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類軀體。
“將不死的世界推向死亡，呵呵，這或許也未嘗不可。
世界毀滅者？那就祝你好運。”
失去了所有能量的摩羯守護者自然沒有了任何反抗的餘地，在洛璃將赤霄抽出的那一刻便倒地不起。
用盡全身的能力換取短暫的清明，這對於摩羯守護者來說似乎確實是一個最好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