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家中坐,鍋從天上來。

    寧知府痛心疾首,悲憤不已:我就是滿足了皇上的好奇心,我有什麼錯?

    這可是益智遊戲!益智!益智!益智!

    他連夜寫了一封新的摺子,送往京城。

    同樣關注朝中消息的通判,未曾收到皇上處置知府的消息,反而從京城友人送來的信中得知,“寧知府送玩具媚上,被彈劾”的消息。

    他略一沉思,決定加一把火,給御史多送一些證據。

    寧知府的奏摺送到京城時,御史在朝堂之上,對他的彈劾也多了新的內容。

    “臣彈劾潁州知府結黨營私,官商勾結,收受賄賂,縱容人歪曲褻瀆聖人經典!”

    與通判同一派系的大臣站出來附和,彈劾寧知府。

    上回,關於朝廷邊境戰爭的事情,朝中主和派和主戰派爭吵不休,皇上搖擺不定。

    但在衆臣的勸說中,皇上明顯有點傾向於主和。反正他們大魏有錢,大可以拿出一小部分錢財給對方,求得邊境安寧,國家安泰。

    然而,就在皇上動搖,尚未下聖旨的時候,潁州知府竟然派人送來那一羣異邦匪徒。

    並以此爲例,說明他國之中,連尋常的匪徒都有狼子野心,知道竊取大魏的書籍祕技,回去使本國變得強盛。

    倘若大魏以錢財求得一時安寧,假以時日,強盛的敵人必將大魏視做可以隨意搶掠的肥羊!

    到時候,沉溺於安樂,武力不強的大魏朝,和死於這些匪徒手中的富人又有什麼區別呢?

    皇上震怒。他一直認爲大魏朝是令蠻夷臣服的禮儀之邦,異邦之人對大魏朝之人不敢不敬。

    不僅是皇帝,許許多多大臣也抱着這種大魏朝乃是天朝上國的思想,對於來自異邦的人,內心倨傲。

    但這些異邦匪徒竟然肆無忌憚的在大魏朝境內,謀財害命,竊取書籍祕技,而且還害了許多無辜百姓,無異於一個大巴掌呼在他們臉上!

    皇帝怒不可遏的將這些匪徒判了凌遲!當天處死!

    正是因爲這些匪徒,皇帝立刻改了主意,也不求和了,當即點了將領,讓他負責邊境戰爭。

    將匪徒送來的寧知府自然招了主和派的眼!

    只不過,他官做的穩穩當當,平日裏也狡猾謹慎,沒有什麼把柄可以抓。

    如今寧知府自己遞了把柄上來,潁州通判又提供了新的證據,主和派之人自然要把寧知府給按下去!

    寧知府是另一派系的重臣之一,只要被拉下去,他們主和派就可以在那個位置上推一個自己派系的人!

    主和派的大臣們,羣情激憤,請皇上處置奸佞之臣寧知府!

    主戰派的大臣,站出來爲寧知府說話,但因爲不瞭解具體的事實,站出來的只有寥寥數人,反駁起來底氣也有些不足。

    只不過是爲了反對主和派而反對。

    皇帝坐在龍椅之上,一目十行的看完寧知府最新的奏摺,俯視衆臣,淡淡的問道:“說寧知府乃是奸佞之臣,你們可有證據?”

    “有!”

    御史當即把通判送於他的信件中的內容,在朝堂上唸了一遍。內容和皇帝曾經看過的摺子,並無太大出入。

    百官聽後,神色驚詫,小聲議論。他們第一次聽說,潁州一個小村子竟有如此奇行奇事!

    御史將通判送來的證據,雙手奉上,鏗鏘有力的說道:

    “聖上明鑑,這兩本書,是從河灣村買來的書籍。乃是河灣村歪曲褻瀆聖人經典的鐵證!”

    “這一份名單,是河灣村圖書館豎立在最前面的,石碑上所刻的名單!”

    “從名單上,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參與的人員不僅僅有河灣村大小官員,還有潁州知府的女婿餘家,也就是潁州同知餘家!”

    “甚至橫徵暴斂,引發民亂,已經被處以極刑的潁州雲縣胡縣令竟也在名單之上!”

    “像胡縣令這種罪大惡極之人,名字竟然也被刻在石碑上,受人敬仰,豈不是荒謬!

    如何對得起那些死去的無辜百姓!如何對得起那些被盤剝而死的百姓!如何對得起那些支離破碎的人家!”

    “如此行爲,明顯不將百姓放在眼裏,所謂的圖書館也只是搏名之舉罷了!更何況設置所謂的會員,哄騙人充錢!

    如果真是爲民爲讀書人提供便利,若真是心懷天下,爲何還要收錢?!

    這只是騙局一樁,進行斂財!

    他們和胡縣令乃是一丘之貉!”

    “潁州知府明知他們褻瀆經典,行搏名斂財之舉,不僅不加以制止,竟然還大力鼓吹!

    且潁州知府的家眷與建立圖書館的一女子來往甚密,收受其所贈禮品!貪贓枉法!”

    “爲錢財,爲搏名,爲功績,而顛倒黑白,置百姓於不顧!毀一地讀書人之未來!其心可誅!罪不可赦!”

    “請皇上將此奸佞之臣革職查辦!還讀書人朗朗乾坤!還百姓朗朗乾坤!”

    御史鏗鏘有力,樁樁件件列的皆是寧知府的罪行!

    原本爲寧知府說話的主戰派官員默然收聲。

    對方準備的證據看上去非常齊備。別的不說,只說胡縣令名字這個事,就無法圓過去。且先看看聖上的表態。

    御史和主和派官員都在懇請皇上處置佞臣。

    皇帝讓人把證據呈上來。

    太監恭恭敬敬的從御史手中接過證據,送過來。

    皇帝翻開書籍,眉梢微動,一言不發。

    人數衆多的朝堂,一時安靜的竟然只能聽見翻動書頁的聲音。

    皇帝將書籍放在御案上,轉而看起名單。

    “看來,參與這個圖書館建立的人還是挺多的!”

    他慢悠悠念名單的聲音響徹朝堂:

    “程明達、燕飛……”

    程明達?!

    第一個名字就把羣臣給鎮住了!

    他們沒聽錯吧?

    程明達?哪個程明達?是告老還鄉的程大人、程大儒嗎?

    程大人是爲了出名,而結黨營私的人嗎?他缺錢嗎?他缺名嗎?

    一輩子風風光光,身居高位,皇上再三挽留,都不願留在朝堂當中,告老還鄉也是帶着皇帝的賞賜離開的。

    這樣的人,還需要在一個小村子裏,與人結黨,斂財博名?

    他只要說一句話,說自己願意收徒開課,有的是人把金銀珠寶、土地僕從雙手奉上!

    聽到有程大人在,主戰派的人稍稍鬆了一口氣。

    主和派的部分官員愕然擡眸,望着發難的御史,驚詫不已。

    程大人也在名單上,你不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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