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車隊漸漸走遠。

    送行的人陸陸續續散去。張梓若和照兒在村口站了許久,才領着兩隻狗回家。

    她揉揉照兒的腦袋,“想哭就哭吧。”

    照兒反倒哭不出來了,“娘,別人都是勸不要哭,免得哭壞了眼睛。你怎麼反讓我哭?”

    “因爲哭一哭,把心中的情緒發泄出來,會好受很多啊!”張梓若故作驚訝的詢問,“你該不會要從現在哭到晚上,晚上再哭到明天吧?”

    “我纔不會!”照兒昂起腦袋,戰意凜然,“我纔不會一直哭鼻子,我要讀書考狀元!我要六元及第!我要當大官!”

    張梓若問:“你當大官幹什麼?”

    “咱們一家住一起呀!等咱們去了京城,把哮天犬、踏雪,還有咱家的馬都帶上!”

    張梓若笑意盈盈的聽着小傢伙的豪言壯語,及對未來的規劃,領着他去找程夫子。

    小傢伙鬥志滿滿,張梓若也樂見其成,免得回家無事可做,反倒心生哀愁。

    他們到時,程夫子正在給孫女賀思瓊講學。

    賀思瓊見他們來,乖乖巧巧的向張梓若行禮,見照兒眼周發紅,她面露擔憂,又很快垂下眼去。

    照兒無聲的向她笑笑。小姑娘白皙的臉頰升起兩團紅雲。

    程夫子額角一跳,讓孫女去後院找妻子。張梓若微微揚眉。

    照兒這孩子,該說不愧是原書的主角,現今年紀不大,姿容卻遠甚衆人,五官越來越好看,一雙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笑便惹的學院裏的女孩子們臉龐發熱。

    張梓若倒是不怕,他如原著一般變成病嬌了,又開始擔心,照兒會變成花蝴蝶,風流多情,招惹女孩子,惹得人心碎。

    看程夫子逐漸拉長的臉,張梓若輕輕咳嗽一聲,說:“雲淮他們已經前往京城去了。照兒,還有賴您教導。”

    程夫子讓照兒溫習昨日的學習內容,請張梓若到書房去談話。

    “雲淮去了京城,事情一旦開始調查,我只怕也要前往京城回話。

    我大兒子已經調回京中,想要接我們過去榮養。思瓊這丫頭,跟着我與她祖母在外許久,也該回去見見她父親和繼母了。

    我小兒子去年調任外地,已不在府城。我與家人此去京城,應會定居京中。照兒,我想帶他一同離開,一路遊歷,增長見聞。張夫子,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張梓若垂眸凝思。程夫子能在河灣村留這麼長時間,其實已經很了不得了。

    程夫子對外放言,一日不讀完圖書館中未見過的書,一日就不離開。

    然而,張梓若心知,自己拿出來的書籍終究是有限的。記憶深刻的內容,她能默寫出來。一些只是記了個大概,或者重點內容,默寫出來的內容並不系統,需要重新進行編寫。

    圖書館的書籍雖多,但大部分是根據程夫子、燕飛、縣令、縣丞等人提供的書籍進行刊印。不同於這個時空的新書,終究是少部分。

    程夫子愛書好學,圖書館的新書,他早已讀了個遍。不過是爲了兩個徒弟和河灣村的人文環境而留下。

    如今,程夫子將要離開,照兒……

    “照兒應當會很高興可以前往京城。”想起做大官,就是爲了家人團圓的小傢伙,張梓若笑道,“通過遊歷,增長見聞學識,也是美事一樁。”

    “我會着手安排學院的事情,若是時間來得及,我就領着照兒和你們一起前往京城。

    若是時間來不及,就勞煩您帶着照兒先行前往京城,我後續趕上。”

    定下了目標,張梓若開始物色接班之人。她把尋常工作中的助手——於嫣、方羽、丁招娣,以及立志留在學院的孫明帶在身邊培訓,逐漸交接工作。

    她一邊在村中忙碌着,一邊留意着京中的消息。

    與她一樣等待着京中消息的人,除了程夫子,還有會試的主考官。

    作爲主持考試的官員,對考生當中的顧雲淮印象深刻,不僅僅因爲他年紀最小,也因爲他的長相與聖上相似。

    哪怕他們心中驚疑萬分,表面卻個頂個的淡然沉默。無論顧雲淮是否是遺落在民間的皇子,他們都不想捲入其中,他們只是主持考試之人。

    他們依律,甚至堪稱嚴苛的審卷,希望能把這個疑似皇子的孩子給刷下去,以免將來捲入是非。

    然而,天不遂人願,科舉考試採用糊名制,又有專人謄抄,他們批改卷子之人,一致選出的案首,恰恰是他們心中隱隱想要刷掉的人!

    結果公佈後,主持考試的官員們面面相覷,最終選擇如常公佈結果。

    他們縱然不希望顧雲淮在他們主持考試時考上,不希望將來捲入皇子及其背後家族的鬥爭,但也不可能爲此把有案首之才的學子刷洗下。

    若是爲此動手腳,不用等將來,一經查出,立刻革職入獄,甚至處死。

    因此,他們將錄取名單如常公佈,如何上報。但心中惴惴不安,時刻關注着殿試的消息。

    三月,各地脫穎而出的讀書人匯聚京中。殿試當日,各位舉人被宮人引領,前往崇政殿進行考試。

    排在最前面的顧雲淮個頭最矮,年紀最小,也最吸引人視線。

    在崇政殿中傳口諭的大太監甫一見他,瞳孔震顫,呼吸一滯,手中的拂塵都差點被嚇掉!

    大太監握緊拂塵,主持流程的聲音比及往日尖利許多。

    穿着袍服冠靴的新晉舉人,立於在宮殿臺階前,按照會試名次排爲兩隊。單名者皆在東隊,雙名者在西隊。王公百官身着朝服,分別列于丹陛(宮殿臺階)內外。

    諸位舉人斂聲垂眸,肅立聽宣。

    空中傳來鳴鞭之聲,忽又聞鼓樂齊鳴,宮人高喊:“聖上到!”

    衆人叩拜。

    “平身。”皇帝俯視衆人,“爾等都是國之棟樑,今日殿試,可要好好作答。”

    “是。”舉子們齊聲應和。

    皇帝擡手示意開始。大學士從殿內黃案上捧出考題,交給禮部官員。官員和舉子們再次向皇帝行禮,方纔落座髮捲考試。

    按照名次,顧雲淮坐在第一排,且是正對皇帝的位置。

    殿中的大臣們因其瘦小的身形和第一的位置而心生好奇,待看清顧雲淮的面貌,無不驚愕地瞪大了眼睛!

    這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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