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和聖上長得這麼像?!

    大臣們瞳孔地震,心中震盪,無不悄悄的暗中觀察顧雲淮,再不動聲色的偷瞄皇上一眼,兩相對比。

    越對比,越覺得這個面容青澀稚嫩的孩子和皇帝有着莫大的關聯!

    皇帝也對坐在案首位置的顧雲淮心生好奇。他早聽官員稟報過,會元是個神童,僅有十歲,但已連續中了五元!實乃世所罕見之才!

    初次聽聞這個消息,他第一反應就是有人偷題泄題,科舉舞弊!

    但轉念一想,縱然有人偷題漏題,也絕不敢把一個沒有真材實料的孩子推到解元、會元的位置。推到第一的位置,尋死比較快。

    皇帝心中千回萬轉,面上不露分毫。他走下臺階,到顧雲淮身邊去看他答題。

    顧雲淮對站在一旁的人視若無睹,寫在草稿紙上的答案絲毫未亂。

    其心態之穩,答案之中肯,令皇帝大爲驚奇!

    歷史上多有神童的記錄,但強悍如斯的神童,他還是第一次見!

    皇帝在顧雲淮身旁站了許久,都不見顧雲淮有絲毫的緊張手抖。紙張上的答案越來越多,卷面也整齊漂亮。

    他暗暗點頭,又去瞧其他人的答案。

    他隨意在一名考生身邊站定,那名舉人筆尖一顫,正寫的字便拉出長長一道。

    那名舉人瞬間臉色發紅,脣角抿成一條直線,握緊了毛筆,努力維持平穩淡然的模樣,手卻不受控制的微微發着抖。

    皇帝欣慰的點點頭,這纔對嘛!這纔是正常人的反應!前面的那小子,沉穩得簡直不正常!哪樣的父母才能養出這樣的孩子?

    皇帝心中腹誹,又去看了十幾個人的答案。

    那些考生眼角餘光掃到他的身影,有緊張不安的,也有沉穩答題、心無旁騖的。

    筆試結束,卷子皆被禮部官員收走。桌椅撤去。皇帝當廷出策論題考校舉子們的學問。

    他首先點顧雲淮作答。

    一直垂首寫卷子的顧雲淮擡起頭。徹底看清他的面容,官員心中波動更大。皇帝也忍不住多瞧顧雲淮兩眼,總覺得面前之人眼熟。

    聽着顧雲淮條理清晰,言之有物,且頗具可行性的對策,皇帝滿意的頷首,不錯,確實有五元之才!

    皇帝主要考校了會試前三,然後隨機點了十來個人問策。

    綜合比較下來,竟沒一人能比得過年紀最小的顧雲淮!

    皇帝對此頗覺不可思議,臨時又想了幾道題考校顧雲淮,顧雲淮都應對的極好。

    這下,無論是皇帝,還是王公百官,亦或在場的舉子,都對會元之纔再無絲毫質疑。

    皇帝饒有興趣的詢問顧雲淮:“朕觀你年紀小小,學識卻遠超衆人。你師從何人?父母又是誰?”

    顧雲淮平穩應對:“我師從程明達程夫子,及我孃親張梓若。”

    程大人?張梓若?

    聽到熟悉的名字,皇帝和百官都想起了橫空出世的報紙,報紙上的辯論和故事,以及苦苦等待河灣文化報的日子。

    尤其是皇帝,一度被報紙上的故事氣到心塞,再也不想看,但等了數日以後,終究放不下故事的後續發展,還是默默的讓宮人拿來報紙觀看。

    然而,不曉得爲何,故事後續發展極快,草草結束,讓他看的極爲不痛快。全靠緣來的改編續寫才能勉強維持一絲快樂。

    他還特意讓潁州知府轉交信件到河灣村報紙編輯部,想要等待一個圓滿的續寫與結局,卻只等來了報紙上一個新人寫的新故事。

    但新故事卻沒有第一個人寫的好,讀着也沒有那種爽快的滋味。

    河灣文化報出了一版又一版。可寫第一版故事的人就像消失了一樣,再無音訊。

    因爲消失的快樂,皇帝對創辦報紙的張梓若可是記憶深刻!

    他聲音沉沉的問:“你的母親是河灣村的張梓若?創立圖書館和報紙的張梓若?”

    顧雲淮垂眸:“正是。我有兩位母親,一位是創立知行學院與圖書館的張夫子,一位是在知行學院教學的沈夫子。”

    “兩位母親?”皇帝奇怪,“爲何你有兩位母親?又爲何不曾提你父親的名字?”

    “我自小在顧家長大,父親早逝,由張孃親單獨撫養。年歲漸大,方知顧家與沈家兩家孩子報錯了。我的親生母親是沈夫子,至於親生父親,未曾見過。”

    “倒是個身世坎坷的!”皇帝隨口感嘆一句,又誇他由寡母撫養,生活不易,卻勤奮好學,是個好的。

    周圍的官員們卻心中波濤雲涌,暗中琢磨。未曾見過親生父親?該不會真的是皇帝遺留在外的皇子吧?

    畢竟皇上以前數次出宮巡遊,每到一地,都有官員獻上美人。偶爾有皇子公主流落在外也不是沒有可能。

    若這少年真是皇上遺留在外的孩子,恐怕朝堂政局會有所變化啊!

    百官們不動聲色的打量着顧雲淮,小小年紀已極有氣度,聰慧過人,才華出衆,看起來也健健康康的,比宮中的兩位皇子都要出衆。

    縱然母族勢力不強,但將來未必沒有一爭之力!

    程夫子早早的就將他收爲徒弟,該不會早知道此子的身份,想要扶持下一任帝王吧?

    大殿當中,官員神色各異。

    中立派的官員無所畏懼,反正他們只忠於皇上。已經站隊的官員,眸中風起雲涌,已經開始琢磨該如何應對新局面,如何增強自己所支持的皇子的競爭力。

    殿試結束,衆人依次退去。

    顧雲淮擡眼,天上烏雲重重,遮擋了太陽,水沉沉的。風鼓盪着他的衣衫。

    快要下雨了。

    他和沈昱瑾出了宮門,坐上早已候在外面的馬車,“回吧。”

    車伕揚起鞭子,輕喝一聲,馬兒嘚嘚前行。車輪“咕嚕嚕”的在青石板上滾動,掠過高大巍峨的宮牆,一路往前而去。

    風聲漸大,花草樹木婆娑。

    一片粉色的花瓣從窗外飛到美人榻上,落到閉目養神的女子臉旁,卻不及女子臉龐嬌嫩美豔。

    一名丫鬟正不輕不重、力道適均的給她捶腿按摩。另有一名丫鬟伏侍在側,想要伸手拿掉花瓣,又怕驚擾了貴妃娘娘的睡眠。

    榻上的美人合着雙眼吩咐道:“起風了。去把門窗都給關上,別讓皇兒吹了風着涼。”

    “是。”宮殿內的小丫鬟們輕手輕腳的去關門窗。

    一名衣着鮮亮的丫鬟掀開錦簾進來,正要去關門的小丫頭連忙退避,給貴妃娘娘的大丫鬟之一秋兒姐姐讓路。

    “娘娘。”秋兒回到貴妃娘娘身旁。

    貴妃留下兩個心腹丫鬟,揮手讓其他人退下。秋兒向她稟報,“科舉考試出了個神童,不過十歲的年紀卻連中五元。外面傳來消息,說,此子不僅是程大人的親傳弟子,還與聖上長相頗爲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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