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陸續續又有許多官員跟隨其後,大呼:“請聖上徹查!”
主持此次科舉考試的官員們,臉色因爲爭吵和憤怒而通紅,又因爲御史拿出的證據而隱隱發白。
他們全程兢兢業業,審卷嚴格,就是爲了安穩,沒想到還是被捲入了是非!
爲了自身的清白,他們也堅定有力的說道:“臣等盡忠職守,從未有舞弊之行爲!臣等問心無愧,請聖上徹查!”
雙方皆請皇上徹查此次科舉。
官員隊列當中,兩位皇子派系的官員脣角帶着幾不可察的笑意。他們有着前所未有的默契。
無論沈雲淮究竟是不是遺留在外的皇子,此事一出,典禮延後,排名作廢,沈雲淮再也別想有六元及第的風光!
縱然沈雲淮真的是皇子又如何?他們從根上就掐斷了沈雲淮風光回宮的希望!
背上科舉舞弊的名聲,他的名聲就徹底臭了!從世所罕見的天才瞬間變爲偷題舞弊的小人!再也不具備與另兩位皇子爭奪的底氣!
兩派官員老神在在,脣角含笑,一副盡在掌握的模樣。
無論是何立場,出此大事,百官們陸陸續續表明態度,懇求皇上將傳臚典禮延後,徹查科舉舞弊之事。
皇上坐在龍椅上,翻看手中的名單,名單上寫着每一場考試錄取的人員名字。每個名字後面都標了籍貫,從河灣村知行學院出來的人員更是被重點標註。
一眼看去,出自雲縣的人,數量之多,着實令人心驚!
望着跪地請求的大臣們,他沉吟片刻後,說道:“關於河灣村的消息傳聞,幾年以來,一直沸沸揚揚。如今,既然河灣村知行學院有異,不如我們一起去河灣村看看。”
百官驚愕擡首。支持兩位皇子的官員都沒想到,皇上竟然要親自去雲縣河灣村!
他們和擔心皇上安危的官員連忙進諫阻止,懇求皇上坐鎮京中。
皇帝打斷他們的話,說:“科舉一事關乎千千萬萬的讀書人,關乎國祚,必須慎之又慎。爲天下讀書人之公平,朕出宮一趟,親自考察又何妨?”
百官沉默。說的冠冕堂皇,還不是想要出宮遊玩?
皇帝心意已決,對官員們的諫言一概不理,直接下旨,命令人準備出宮事宜,並點了一部分官員隨駕。
末了,又吩咐人,在事情未查清之前,禁止將此事外傳。科舉舞弊乃是一朝之醜聞。事情未明之前傳出,容易引起落考學子的不滿,引發禍端。
命令一項項的傳出。
傳臚典禮延後,齊聚宮中,心懷期待的讀書人們聽到太監傳達的旨意,個個驚愕不已,又不敢輕易發言。
傳臚典禮延後,可是前所未有之事!皇上爲何突然下此旨意?
饒是他們心中有再多疑惑和不滿,傳旨的太監也不會爲他們解答,只是派人領他們出宮。
隊列當中的沈昱瑾心中一緊,下意識朝最前面的身影望去。
雲淮神色平淡,對這種局面毫不意外。
宮中的人不會希望他回去,更不會讓他風風光光的回去。朝堂爭鬥,出手者從來不會手軟,向來是欲置對方於死地。
典禮延後,定然是有人在科舉之事上做文章,想要波及到他的身上,必又與他來源地相關,與雲縣知行學院相關。
雲淮邊跟隨宮人往外走,邊思索應對之策。典禮只是延後,而不是取消,排名也尚未作廢,應當是要開始調查了。
知行學院,必是重中之重。
一路無話,回到家中,一家人齊聚一堂,小聲說着今日的事情。沈昱瑾給大家分析着潛在的隱患。
沈明珠和老夫人憂心忡忡,“這可怎麼辦?不若我們寫一封信回去,提醒梓若早做準備。”
“不可。”雲淮出聲制止,“有人出手,恰恰證明我的出現已經引起了他們的懷疑。來之前,師父叮囑我萬事小心,說以靜制動方是上策。”
“我們身處京中,不知有多少人正盯着我們的動靜。此刻寫信回河灣村,不是提醒,反倒會成爲禍患,成爲我們心虛作弊的證據,害了知行學院。”
老夫人無力的嘆口氣,“這樣如何是好?難道任由他們污衊不成?要是你祖父尚在就好了。”
雲淮爲她倒杯茶,沉穩道:“祖母,您不用擔心。我娘教學水平如何,學院中的學子水平如何,衆人平日是怎樣學習的,大家都有目共睹。您難道還信不過我娘嗎?”
“縱然皇上派人去河灣村考校學子又如何?大家都是認認真真學出來的,隔三差五做卷子,還要到講學大賽上去分享,最不怕的就是考察學問。”
“這倒是。莫說那些飽讀詩書的讀書人,就是安安、猴娃這些小孩子,都能給人講的頭頭是道!”
想到每次講學大賽這些孩子們鬧出來的樂子,老夫人和沈明珠都笑了起來。
沈昱瑾也神色輕鬆。
“學院裏面可是人均是夫子,若論考察,就沒人在怕的!
我此前因爲科舉考試而緊張,被張夫子拿五年科舉,三年模擬摧殘了幾年,現今看到試卷就跟喝水一樣平穩,甚至有點麻木。”
家人都忍不住直笑,“她向來點子最多。”
幾人說笑一番,又有云淮借程夫子的名義說的注意事項,家人都覺不難,心中自然輕鬆許多。
雲淮安撫了家人,心中卻知,知行學院自然是不怕查,可誰去查,哪一派官員去查,至關重要。立場不同,結果就會有所變化。
他同老夫人三人說道:“如今考試徹底結束了,心中鬆散許多,終於能痛痛快快的休息,拜訪好友。
我們來京城時,師兄沒少照顧我們。如今有了足夠的時間,我想去師兄府上走走。”
“應該的、應該的。”家人無不同意,親自去籌備登門禮物。
雲淮親自寫了帖子,喚來新買的僕從,讓他去燕府送帖子。
“沈家送來的帖子?”燕家主未曾多做思考,就要推掉,“多事之秋,還是少來往的好。你寫張回帖拒了吧。”
燕飛不願:“父親,在他成爲我師弟的時候,我們家就不可避免的與他扯上了關係。何必在此時拒絕他登門?反倒顯得沒情沒意。您以前不是教我,要重義輕利嗎?”
燕家主沉默片刻,說:“生死利益,人多是顧自家罷了。咱們家平反起復,極爲不易,萬不可行將踏錯。”
“兒子知曉,定會處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