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熱水放到地上,然後紅着一雙眼看向我,“蘇櫻,他爲你而死,你幫他洗乾淨身子,讓他乾乾淨淨的上路,這點要求應該不過分吧?”
我哽咽着點頭,小心翼翼的把小狐狸的屍體抱出來,放到水盆裏,一點一點的幫他把皮毛上沾染的血污清洗掉。
我以前也幫封鈺這樣洗過澡的。那個時候他受了傷,變成了一隻小狐狸,我把他抱進浴室,幫他清洗身體,可洗着洗着,最後就變成鴛鴦浴了。
他曾經還對我說過,能跟我一起洗澡的雄性只能有他一個。那次是我要幫地獄犬洗澡,惹他不高興了,喫起了地獄犬的醋。
我們明明有那麼多甜蜜的時候,怎麼就一步步走到了如今的境地呢……
我越想越傷心,淚水滴進水中,蕩起圈圈水波。
胡鳳珠看着我,嘆了口氣,最後對着我道,“今天晚上留給你。你有一晚上的時間陪他,我不會讓家裏人來打擾你。但明天天一亮,你就跟我胡家沒關係了,所以天亮以後立馬離開我家。動物仙記仇,看在小三的面上,我們不會對你下手,你以後也不要再出現在我們面前!”
我拼命的點頭。
胡鳳珠已經很大度了,別說是動物仙,就是人類。面對一個害死自己孩子的女人,誰還能保持冷靜理智。
跟我說完,胡鳳珠轉身就要走。
我突然想到什麼,擡起頭看向胡鳳珠,“胡伯母,封鈺真的沒救了嗎?”
胡鳳珠腳步停下,她側身看我,眼睛裏帶着怒氣,“怎麼救?我家小三連個全屍都沒有,死的這麼徹底,你告訴我怎麼救!”
越說胡鳳珠越生氣,她轉回身,一邊往外走一邊罵胡霸天。她說胡霸天爲老不尊,那麼大歲數的人了,竟然跟一個小輩計較!肚量小,活該修不成正果!
胡鳳珠罵罵咧咧的走遠,正廳裏只剩下我跟這具沒有腦袋的小狐狸屍體。
我把小狐狸屍體洗乾淨,用毛巾裹住他,把他的身體一點一點的擦乾,然後又抱着他,將他放回棺材裏。
我做完這些,胡府的一個婢女走進來,端來了火盆和一些紙錢,走時又把那盆被小狐狸屍體染紅的水端了出去。
我跪到火盆前,邊難過,邊往火盆裏扔紙錢。
周圍一片安靜,紙灰在火盆裏浮浮沉沉。我看着火盆裏的火,突然鬼使神差的把自己的手伸向了火盆裏。
就在我的手要伸進燃燒的大火裏時,一隻大手突然伸過來,握住了我的手腕。接着大手用力一扯,就把我的手扯到了他跟前。
“你在做什麼!”
熟悉的男聲在我頭頂響起。
我整個人都僵住。片刻後,才後知後覺的擡頭,人處在一種呆傻的狀態裏看向眼前的人。
我面前是一個穿着黑色襯衫,下身同色西褲的男人。男人像是剛洗完澡,頭髮潮溼,劉海垂下來蓋在前額,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樣。
他肌膚瓷白,沒有一點瑕疵,狹長的狐狸眼看着我,溼潤粉嫩的脣輕啓,隱約可以看到潔白整齊的牙齒。襯衫有三顆釦子沒系,露出漂亮的鎖骨和部分堅實白皙的胸膛。
男人握着我的手,檢查下發現沒有燒傷,然後才輕蹙起眉,對着我道,“你這是做什麼,準備燒死自己給我陪葬?”
再次聽到他的聲音,我纔回神過來,眼淚奔涌而出的瞬間,我也撲向了他。
“封鈺!”
封鈺沒有防備,被我撞的身體後仰,一下子坐在了地上。他一隻手撐在身後,穩住身體,沒有讓我倆直接倒地上。另一隻手摟住我的腰,低頭看我,狹長的狐狸眼,眼眸中沒什麼情緒的道,“嗯,是我。如你所願,我死了,你自由了,你終於可以找個普通人類過一輩子,不用再給一隻狐狸生小狐崽子。蘇櫻,你高興麼?”
我趴在他懷裏,用力抱緊他,生怕一不小心他就又消失掉。我邊哭邊搖頭,“封鈺,對不起。我知道錯了,你回來好嗎?你還能活過來嗎?以後我再也不懷疑你了,我會乖乖聽你的話,我給你生孩子……封鈺,你回來吧。”
封鈺坐起來,伸手捧起我的臉。
我昂頭面向他,他的拇指刮過我的臉頰,爲我擦掉眼淚。可擦着擦着,他的吻就落在了我眼角上。
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他的吻是冷的,手也是冷的。甚至他的懷抱都沒有任何的溫度!
我又震驚又心疼。
所以他這是變成鬼了嗎?就像胡霸天說的,讓他變成孤魂,飽受折磨,最後魂飛魄散?
封鈺並不知道我在想什麼,他細細的吻去我臉上的淚,然後用額頭抵着我的額頭,距離我非常近的,低聲對我說,“蘇櫻,我好疼。”
他的聲音帶着委屈,我的心像是被一雙大手攥緊,疼得我連呼吸都困難了。
我擡手撫上他的側頸,“封鈺,那些箭刺在身上很疼吧?”
封鈺抓住我的手,手掌貼着我的手背,將我的手放在他心口處,他對我道,“身上不疼,這裏疼。我的小東西怎麼能想殺我呢?”
我瞬間回想起封鈺在看到胡霸天時,他的反應。他第一反應就是看向我,眼神受傷,帶着壓抑的痛楚。
“對不起,”我道歉,“我以爲你要殺我,我才……”
“我疼你都來不及,又如何會害你。”封鈺湊過來,輕啄下我的脣,“我的小東西又軟又甜,哪哪兒我都喜歡。只是再喜歡也沒用了。蘇櫻,永別了。”
我心尖都跟着一顫,哀求說不要。
我用力的抱緊他,彷彿這樣他就不會走一樣。可根本沒用,他在我懷裏一點點的變透明,最後消失不見。
“封鈺……封鈺!”
我猛地驚醒才發現,我竟是靠着棺材睡着了。
所以那只是夢嗎?他進我的夢裏跟我告別!
我迫切的想要證實封鈺是真的來了,畢竟他的懷抱,他的吻都是那麼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