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青楊、申老鏢頭和蕭望南他們順利地蕩平了山寨,還繳獲了幾十車錢糧物資,特別是還有兩大鐵皮櫃金銀珠寶,早早地就回到了車羅洞臨時營地。因眼下還需要積糧,就只給村民每人發了一兩銀子。
一人一兩銀子,這對於很難進賬以兩計的窮苦人家來說,這簡直就是發財了呢!所以村民對義軍就更是感恩戴德,有求必應了。
踏平土匪山寨後,譚青楊等人在車羅洞又等了兩天,二十四個大隊和匠竈樁全都到齊了,譚青楊、申老鏢頭和蕭望南就商量,乾脆休息一天,好好讓全大營將士補補這些天的油葷虧空再說。
休息了一天後,譚青楊、申老鏢頭和蕭望南下令全大營休息待命,暫不忙於往縣城邊推進,待派探子打探了再說。於是,就派出了六組探子,帶上銀兩,化妝前去打探。因已經得知利川駐有一個千戶所的戍軍,他們三人和兩個文算師,再叫上劉進忠,也化妝成外地富商,繞到利川縣城西門,去進城踩點,順便好看看戍軍軍營。
這一回,不管探子化妝成各種行當進城打探也好,還是譚青楊他們幾個化妝成富商進城踩點也好,在進城門時,都受到了嚴厲的盤查,特別是譚青楊他們幾個,一行有六個人,口音又是外地人,說是富商吧,富商哪需要帶幾個夥計出門走商呢?他們這幾人就最引人注目了,也幸好申老鏢頭和蕭望南曾經是走鏢的,編些故事,還給守門衙役塞了銀兩,這才得以牽馬進城。
原來,就在譚青楊他們進城打探和踩點的頭天,縣太爺派去騰龍山寨祕密送信的人回來說,山寨不知被誰人給挑了,還燒成了灰燼,於是就加強了縣城的守衛和盤查,縣衙還知會了住在城外西南角上的戍軍也要加強防患,所以譚青楊他們頭一遭遇到了城裏戒嚴。
這事兒,還得從縣衙說起。
這個利川縣,不僅縣域面積寬,西面和北面還都與四川接壤,東距恩施也遠,不僅遠離朝廷,還遠離行省,離府衙都不近,四川是不會多管湖北的閒事的,地勢上又是山區,別說躲一窩耗子,就是躲一羣獅虎,上面都很能察覺!像這樣的縣,簡直就是一個縣官可以任意妄爲的土皇帝地盤!在明代,又特別是明末,要靠啥樣的手段,才能當上這種縣的縣令?想必就算不說,讀者朋友也已經知道了!
利川知縣叫廉之傑,已是古稀之年了,前幾年上面要想換下他來,但他多方打點,死賴着不告老解甲,非要當到他自己土埋下巴了纔會退位。
這個廉之傑廉大人,也不知他的老爹當年給他取這個名字,是爲了鞭策他長大了要是當官,務必要當清官,而且還是傑出的清官,還是爲了他長大了要是真當了官,好用這個名字來掩蓋他的惡性貪腐?總之,他老爹的初衷不得而知,但他當利川知縣近五十年,說他是“貪之傑”,似乎都還不足以讚美他!
廉大人的怎樣當上利川知縣和他怎樣一步步發猛財,從本書中已知的衆多知縣身上,都能找到答案,此處就不再多說了,單說他現在有多麼滋潤吧!
廉大人家在鄉下擁有三處平坦田地,每處有三百多畝,都分別建有鄉下農莊。因地勢原因,廉大人沒辦法在一處就搞上千畝田土,就只好退整求其零了。
如今,利川城裏的所有商號,雖然牌子還是這號那號的,但在縣衙的登記狀上,通通是“利川廉記商行xx分號”,就是說,全都是廉大人家的,只是委託給各商號老闆去經營打理,而廉大人卻懶得查賬,按他們家覈算的經營額,每月收取兩成利潤,這些本屬於自家產業的大小商號,在旺季給廉家孝敬兩成利,倒還不感到有多難,但生意淡季,那可就苦不堪言了!但是,卻沒人敢面露難色,否則,“利川廉記商行總號”的人就會說:“你要膽敢有半點微詞,輕則趕出利川,重則讓你全家死絕還沒處打官司!”
一個大縣,幾十個鄉鎮,幾十萬百姓,如此收稅,一年該收多少稅啊?
既然是稅,應該都上交朝廷了吧?要真是把該收的稅都上交了朝廷,那還不知道崇禎老兒的銀子往哪兒堆放呢!還別說這是咱們廉大人別出心裁創新的稅種,就是朝廷規定的人丁稅、工商稅和糧稅,廉大人還要喫掉四五成呢,不但少上交了很多不說,還要變着花樣兒向上面哭窮要錢!您覺得這廉大人還能把朝廷並沒有規定收取的“創新稅”上交嗎?
廉大人雖然不屑於自己打理什麼生意,但卻很重視城裏這兩家生意,就是“鴻昌鏢行”和“紅松武館”,這兩家生意,還在四十年幾前,廉大人就“買”過來了,到現在,教頭、教師、鏢頭、鏢師都換了兩茬了!廉大人爲什麼如此重視這兩種生意行當呢?箇中的奧妙,相信讀者朋友已經知道了——這兩種生意兼做,含金量特高啊!
廉大人老家孃舅的女婿姓龔,騰龍山寨寨主龔燦堂就是廉大人老家孃舅的女婿的兒子,而大金剛龔飛虎和二金剛龔飛豹,又是龔燦堂的侄子!雖然說廉大人口風特嚴,但利川百姓總有些懷疑土匪山寨與縣衙有瓜葛,就因爲做惡事總有露馬腳的時候,那不怎說羣衆的眼睛是雪亮的呢?古今皆然嘛。這騰龍山寨,還真就是廉大人暗中招到騰龍山來的,一來他好給土匪提供暗中保護,二來土匪也替他斂財!
這麼看,這個利川知縣廉之傑,算是壞事做絕了吧?按照百姓的說法,或者說按照因果報應,廉之傑簡直就壞成了頭上生瘡,腳底流膿了,那就早就該應了利川百姓背地裏咒罵他的“屙秋痢,打飆槍,頓頓吃藥,全身生瘡,生娃娃沒屁眼,絕根斷苗,斷子絕孫”了呀,可是,這可讓利川百姓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