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的慘叫聲響徹雲霄,聞者落淚,動手之人,卻絲毫不懼,將慌忙趕過來的侍衛,一個個的打瘸了牙方纔罷手。

    “讓你們日夜爲難,常常叫囂,今日閃了牙,可得長點教訓!”

    動手的二人撂下狠話,飛身出去,卻被侍衛長不甘心的搶下腰牌!

    姜。

    這個字一映入眼簾,侍衛長氣得快要發抖。

    難道他們還真的以爲自己是之前備受神明寵愛不可侵犯的姜家嗎?

    老弱病殘,婦孺弱小齊聚一堂,竟然還敢挑釁威斯家的尊嚴!

    “來人!去稟報家主!”

    威斯府中大清早的就被攪得雞飛狗跳,罪魁禍首此刻卻笑開了花。

    “不錯啊許放,”沈渺渺穿着玄色侍衛勁裝,輕笑一聲:“拿的都是珍品。”

    許放頂着姜家侍衛的臉,過了許久方纔一嘆,“我以爲你使的手段都是正大光明的……”

    說到這裏,又是沉沉一嘆。

    “只要手段有效,不管是正大光明還是下三濫又有什麼區別?”

    沈渺渺摩挲着花葉,面上的笑意魅惑人心:“一邊想要拿到好處,一邊又想要做足了忠君愛國的事兒,不想付出代價。”

    “這天底下哪有這麼容易的?既然有些人活了這麼多年,不知道這個道理,我也不介意教上一教。”

    “走吧,咱們看戲去。”

    威斯家的現如今,在朝堂上作威作福,文武百官都只有避讓的份兒。

    結果沒想到頭一個明目張膽跟他們作對的,竟然是淪爲喪家犬的姜家!

    “估計是窮瘋了,走,咱們去好好照顧照顧他們!”

    威斯珩神色陰鷙,他前不久才損失一批珍稀花草,姜家現在這種行爲根本就是在老虎頭上拔毛。

    容子安暫住威斯府上,一大早上就聽着鬧哄哄的,略微打聽了一下,又聽說威斯兄弟要出去,毫不猶豫的就跟了上去。

    既然是要合作,那麼自然也要拿出個態度來。

    “都給我砸!”

    威斯珩看着眼前的客棧,滿臉戾氣:“既然不想好好過日子,那就和爺玩一玩吧。”

    這客棧是姜家現在存有的爲數不多的產業,經營看守之人自然也是姜家心腹,一看到威斯珩這個架勢,就暗道不好。

    “珩少爺,求您高擡貴手,放過我們這小店吧!”

    客棧掌櫃的顫顫巍巍的走上前求情,“您家裏如今富可敵國,實在犯不上和我們這些升斗小民計較啊……”

    威斯珩冷笑一聲看向他,“原來你還知道你家主子,現在不過是個賤民!”

    “竟然敢到我府上放肆,誰給你們的膽子?之前好心給你們留一家客棧喫飯,結果沒想到你們竟然不領情啊!”

    掌櫃的聽得雲裏霧裏,耳邊噼裏啪啦的打砸聲不斷,一時間,一張老臉皺成了個苦瓜。

    容子安在旁邊看着,眸子裏露出幾分笑意:“我常在大朔,卻不知星利之中,平頭百姓就敢貿然進犯高官府邸。”

    “珩少爺,你們終歸是仁慈了些。”

    姜茂松接到消息就馬不停蹄地往這邊趕,一來就看到這樣的場面,頓時整個人身子都僵了。

    “喲,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才冠都城的姜二爺啊。”

    威斯珩餘光瞥見了姜茂松,譏諷道:“都說姜家二爺有不世之才,怎麼這家也撐不下去了?竟然放縱你家僕做些雞鳴狗盜的事情!”

    姜茂松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卻還是要掛滿了笑:“珩少爺,玟少爺,什麼事情勞動了您二位?這其中莫不是有什麼誤會吧?”

    “有人親眼看見你家僕人偷我家珍稀物件兒,而且還打傷了我們家侍衛!”

    威斯玟將腰牌拋到地上,臉上滿滿的都是惡意:“人證物證俱在,還能有什麼誤會?”

    姜茂松身子一僵,“這……這恐怕是我管教不嚴,竟然讓底下的人冒犯到了您二位頭上,着實抱歉。”

    說着也不顧滿大街人指指點點,深深地作揖。

    “就這樣完了?你可別行這禮,跟祭拜似的,小爺還好好的呢!”

    威斯珩冷着臉往旁邊一避,揮了揮手,打砸聲越發大起來。

    “今天我可是正開了眼界。”

    容子安嗤笑一聲:“雖然底蘊不足,但好歹之前也是公侯之家,御下不嚴,竟然出了雞鳴狗盜的事情,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姜茂松僵着身子一寸一寸地挺直脊背,面上的笑意卻越發溫和:“想來這就是大朔太子殿下吧?實在不好意思,讓您看了笑話。”

    容子安微微笑着搖了搖頭,看着是一派清風霽月,可是眸子裏上下打量之色卻是顯而易見的輕蔑。

    對面茶樓之上,沈渺渺和容鈺換了身衣服,看着底下的一場鬧劇,忍不住嗤笑一聲。

    “這麼久沒見,還是一副沒腦子的德行。”

    這話說的自然是容子安,容鈺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上樑不正下樑歪,改不了正常。”

    沈渺渺微微抿了抿脣,這人……在罵皇帝?

    不等多想,底下那羣人不知被姜茂松怎麼遊說,停下了打砸,浩浩湯湯的走了。

    然而,就算如此,好好的一家客棧也已經被砸得稀巴爛,再也沒法做營生。

    “這個姜茂松,倒也還是個人物。”

    容鈺習武之人五感敏銳得多,此刻將姜茂松攥得染血的指尖盡收眼底,不免多了幾分欣賞。

    茶樓下的姜茂松看着威斯家的人漸行漸遠,面色越發陰沉,掌心的疼痛也更加明顯。

    “二爺……這……咱們怎麼辦吶?”

    姜茂松深吸一口氣,轉瞬之間又恢復成溫潤如玉的模樣。

    “將這個店的地契找出來,再加上些銀兩字畫,”姜茂松咬着後槽牙一字一頓,“我親自步行高唱姜家罪過,去威斯家賠罪!”

    掌櫃的大驚失色,一時之間,臉色也冷沉下來。

    “這哪裏是要道歉!分明是想要折辱公子!”

    姜茂松冷笑一聲,“如今,我爲魚肉,人爲刀俎,免不得是要受些侮辱。”

    “可是風水輪流轉,下一次,誰又知道呢?”

    話雖如此,可是接下來賠禮道歉的路也不是那麼好走的。

    等到姜茂松嗓子乾啞一路行到威斯家府門之前,看到的卻只是緊閉的大門。

    與此同時,沈渺渺也收到了姜老的回信,跟她料想的差不多,願意以她馬首是瞻,但前提是要一起合作,除掉威斯家族。

    “早這麼幹不就都省事兒了嗎?”

    沈渺渺看着信件,脣角微微勾起一抹笑:“有時候錦上添花,也能夠轉爲烈火烹油。”

    “威斯家族如今在都城這麼橫行無忌,也只是因爲他們能夠得到君王的信任而已。”

    容鈺啪嗒一聲,放下一顆棋子,脣角微勾:“人心易變,更不用說君王心思,該你了。”

    沈渺渺將信紙放到蠟燭中燃盡,眉眼染上幾絲笑意,“蟄伏了這麼久,總要讓人見見天日了。”

    是夜,風雪交加,只有書房一盞燭燈如豆。

    姜老看着自己面前的二人,定了定神:“想不到沈國師竟然這麼着急見老朽,未曾遠迎,還望見諒。”

    沈渺渺卻沒有這麼多彎彎繞繞的心思:“我之所以這麼着急的來,是想要解姜家燃眉之急。”

    姜老面色陡然一冷,卻還是未曾說話。

    “姜二爺今日,委曲求全的事情全城都知道了,姜家如今又失了產業,家大業大,恐怕越發不好過了。”

    沈渺渺像是沒看到他難看的臉色,循循善誘,“我這裏有一樁既能夠賺錢又能夠出氣的生意,姜老可要試試?”

    說着,推過去一張地形圖,姜老凝神看了半晌,“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自從來了星利國,就聽聞珍稀花草被大肆掠奪上供,可是就算是把皇宮內院給擺滿了,也用不着那麼多吧?”

    見姜老面色漸漸舒緩,沈渺渺點到即止:“這事兒聽說是威斯家負責的,難道姜家您就不感興趣嗎?”

    話說到這裏,在場的人都已經明白了。

    姜老長嘆一口氣:“後生可畏啊!你從最開始盯着的就是威斯家的,至於姜家,你是看中了我們在軍中的勢力吧?”

    沈渺渺眯了眯眼睛,但笑不語。

    姜茂維打了敗仗,傷了國力,但卻也只是被流放而已,這其中,如果沒有軍隊的影響力,那他根本就保不住性命。

    同樣的,姜家在大多數眼裏,早就已經是苟延殘喘了,可是威斯家的卻一直死死咬着不放,恐怕也是想要收服姜家在軍中的勢力。

    既然如此,那麼她和姜家各取所需,這也只是人之常情罷了。

    “老爺子想要試一試嗎?看一看瘋狗氣急敗壞的樣子。”

    沈渺渺笑得天真爛漫,眸子裏卻劃過一絲精光,“三日之後,就是他們運送下一批綠植的日期,咱們已經掌握了路線,不如來把大的?”

    姜老呵呵一笑,摸了摸鬍子,沒了白日在人前的頹廢,笑得像只狐狸,“多大的?”

    沈渺渺的狐狸尾巴也露出了個尖尖,面上的笑意越發燦爛,“自然是,讓他們自顧不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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