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芝臉色青一陣白一陣,“不……我不是……”

    沈渺渺冷眼看着姚芝,忽然輕笑一聲。

    “其實這件事情也簡單的很。”

    沈渺渺微微一笑:“我能夠保證大朔這一次立於不敗之地,你呢?你可以將家中所有款項都捐了?”

    姚芝家世顯赫,對戰場上的情況也知道一些,斷然不敢輕易許諾。

    “沈渺渺!你何苦在這裏說風涼話!”

    “只要我姚家傾盡家財,大朔就能夠贏得此戰,哪有那麼輕鬆的事情!”

    沈渺渺看着姚芝,冷笑一聲:“原來,姚大小姐也知道人生在世,若沒了金銀寸步難行!”

    見姚芝臉色一變,彷彿十分羞辱一般,沈渺渺繼續開口。

    “樊國物資豐富,而且掌握了炸彈祕術,這些確實不錯。”

    “可是你們爲何不想想,樊國無親無故,爲何要上趕着幫忙?炸彈威力那麼龐大,對於製作上面,是否需要龐大資金人手?”

    見底下姚芝臉色越發不好看,沈渺渺冷哼一聲,“爲今之計,只能保持我大朔泱泱大國的姿態,與樊國細細協商。”

    “若是無意之間顯出了弱勢,恐怕不只是樊國,其他國家,也會趁此機會把大朔咬下一塊肉來!”

    底下那些學子一時譁然,萬分不肯相信。

    “你們嚷嚷什麼?沈夫子說的一點都沒錯。”

    開口的人,是程時今手底下著名戰將林予,只見他冷着一張臉,襯得高大魁梧的身形越發讓人覺得壓迫。

    “你們生長在大朔和平之時,看到的是萬國朝賀,這次星利宣戰,也只當做一場笑話看而已。”

    緊接着他話鋒一轉:“但是如果真的是一場笑話,那麼爲何現在戰場上依舊焦灼呢?”

    一時之間,所有人都默不作聲。

    林予看着底下這些半大的孩子,眸子裏劃過一絲柔光。

    “你們如今都是半大不小的姑娘公子,對於這些事情,一知半解也是有的。”

    林予沉沉的看向下面的人,聲音平淡而又莊重。

    “只是你們須得知道,無論做何事,都得循序漸進。若是像方纔那位姑娘所說,在這個世道里,不分對錯,只管犧牲好人的利益,來彌補損失。”

    “那麼……這豈不是給了那些尸位素餐之人可趁之機嗎?”

    底下那些學生一個個的若有所思,楚風抿了抿脣,沒有忍住,揚聲道:“將軍一席話如同醍醐灌頂,只是如此一來,我們又要如何行事纔好?”

    他們這些世家貴族出身的人,行事風格素來不會考慮是非對錯,更多的,使用的利益來衡量。

    甚至於,若是有必要,犧牲一下那些個無足輕重的好人,有的時候自己也會成爲被犧牲的人。

    這些事情在他們眼中早就已經司空見慣,可是沈渺渺今日給出的,卻是完全不同的說法。

    “明是非,辯對錯,實事求是。”

    沈渺渺一字一頓,“方纔我問,若是我一意孤行,逼迫樊國交代資源,對我有什麼好處,你們可有答案了?”

    楚風咬了咬脣,少年人被沈渺渺的一席話顛覆了過去所學,卻還是開口:“若是夫子一意孤行逼迫樊國交出資源,恐怕會和樊國鬧僵,到時候不止會失了樊國的人心……”

    “若是樊國狗急跳牆,恐怕會對夫子下殺手。”

    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靜默下來。

    他們中間大多數人都被當做家族的繼承人來培養,與此同時,自然也知道一些世家大族的內部手腕。

    “說的不錯,昨日已經見過一次壯漢,伸手着實不錯。”

    這話聽着像是在開玩笑,然而,卻細思極恐。

    沈渺渺站在臺上,緊緊的盯着姚芝,只見她臉上神色不屑,卻沒有任何應有的恐懼或者心虛。

    難道昨日的事情,姚芝並不知情?

    底下的學生一個個開始靜默,沈渺渺微微笑着彎了彎眼睛。

    “好了,既然提到了戰事,那咱們就來說一說。”

    姚芝撇了撇嘴,“還用說什麼呀?沈夫子自然是說能夠贏的,不然,如何推卸責任呢?”

    “不錯。”

    沈渺渺深深地看她一眼:“我們自然能贏。”

    楚風眼前一亮,躍躍欲試:“爲何這麼說?星利幾乎全民皆兵,女子也十分擅長騎射,而我們大朔,之前多年征戰,直到陛下登基方纔有所好轉。”

    “沈夫子,爲何你這麼篤定呢?”

    不愧是出身於武將世家,說話的時候總是這麼一針見血。

    “你確實說的不錯,但是難道你忘了嗎?星利前不久,和樊國對戰北境,那一戰,可稱得上是損失慘重。”

    一說到這裏,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而且除了兵力上的損失之外,星利還折損了許多武將,因爲戰事失利,從而導致許多武將被貶斥。”

    “脣亡齒寒,物傷其類,這一次開戰,星利朝廷中,能夠拿得出的武將實在不多了。”

    沈渺渺看着底下一個個意氣風發的學生,眸子微彎:“再說,樊國當時停戰之時,有一個條件,是讓星利送少年男女入樊國。”

    “打仗實際上到了最後,更多的是要看人口,大批少年少女被送往他國,對於星利國的普通百姓而言,這是骨肉分離之痛。”

    “我知道了!”

    楚風咧着嘴笑起來,“之前因爲戰敗,百姓們已經遭離了骨肉分離之痛,如今和我大朔又起戰事,若是想要徵兵,那麼必然,困難重重。”

    “是這個道理嗎?”

    沈渺渺含笑點頭:“正是如此,星利開戰之前,已經打壓了武將,又寒了百姓的心,對我們而言,實際上都是機會。”

    “更何況,前不久我們用炸彈奇襲,當初在樊國北境,星利大敗而歸,也是因爲有炸彈的緣故。”

    “所以……”

    沈渺渺勾脣一笑,脊背挺直,傲然道:“星利對於這炸彈兩個字,早就已經有了心魔,他們若有破釜沉舟的勇氣,我們恐怕會有苦戰,但如今看來……恐怕早就被嚇破了膽。”

    少年意氣,家國情懷最是濃重,聽了這話,底下那些人歡欣雀躍。

    “早就應該把這樣的狼子野心打趴下了!”

    “誰說不是呢?多虧了之前的那一場炸彈奇襲!嚇破了他們的膽子!”

    沈渺渺看着下面的學生們一個個興高采烈的模樣,脣角微擡,卻始終無法露出真心實意的笑。

    若是事情當真有這麼簡單,那就好了。

    “好了,今日的考校就到這裏了,”沈渺渺拍了拍桌子,眯着眼笑起來:“少年強則國強,你們渴望不能夠懈怠。”

    若是從前,沈渺渺說出這樣的話,恐怕這些個少年少不得冷嘲熱諷一番。

    然而如今,一個個的卻像是哈巴狗一般不住的點頭,志氣高漲,讓人看着就覺得心底一熱。

    林予跟在沈渺渺身後,等到走得遠了,纔再次開口。

    “果然,如同程老所說,沈姑娘一直是有想法的。”

    沈渺渺微微彎了彎眼睛,“程老回京,戰場上,無人主持大局,現在這個場面,恐怕許多人都在觀望。”

    “我今日此舉,不過是給那些人一點希望而已。”

    齊春院表面上只是一個學堂,然而實際上,都是些世家貴族繼承人的聚集地。

    就像是今日,無緣無故冒頭的楚風,先是演武場上刻意示好,然後又裝成莽撞無知的模樣,不斷提問。

    歸根結底,也不過只是爲了試探沈渺渺對於此戰事的看法而已。

    而剛纔沈渺渺說的那些東西,自然會傳到各個世家清流掌權人的耳中。

    “之前我們懷疑軍中有內鬼,但是一直沒有排查出來。”

    沈渺渺冷笑一聲:“程老在這個時候回京城,也是想要給那些人可乘之機吧。”

    “今日過後,明日早朝,恐怕就有人坐不住了。”

    林予深深作揖,心服口服:“程老說沈夫子有大才,如今看來,果真如此。”

    等到第二日一早,朝堂之上,果真熱鬧起來。

    “父皇。”

    四皇子容子璉上前一步,“如今,星利大軍駐紮在我國邊境,毫不退縮,此戰避無可避。”

    “然而,如今程老已經回京,父皇可要重新安排人手接恰?”

    如今太子容子安被星利扣下,生死不知,容子璉作爲皇后的嫡出之子,自然是萬衆矚目。

    之前,他一直低調做人做事,就算是上門的人絡繹不絕,他也只是閉門稱病不出。

    然而今日,他銷假入朝,開口所說的第一件事,就像是在深湖中投下巨石,掀起許多人心中的軒然大波。

    皇帝揉了揉眉心,想到接二連三送過來的戰報,“程大人年老,確實不宜再上戰場,你們說說,有誰適合去的?”

    所有人眼觀鼻鼻觀心,誰適合去……那不就是明擺着的嗎?

    容鈺端正的站在龍椅左下五層臺階之上,像是入定佛陀,一言不發。

    他自己不開口,自然也沒有誰敢開口去觸碰皇帝的黴頭。

    “臣!”

    一武將大踏步出列,若是沈渺渺看到,自然會驚覺,此人眉眼,與楚風有幾分相似。

    “願意前往,平定星利,揚我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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