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正值兩國和談之時,若是威斯兄弟這回子在大朔破了點油皮,當真追究起來,大朔也不能討得好處去!

    沈渺渺臉上的笑意陡然收了,“除了這些以外,買.兇之人可有線索?”

    “若是有線索,我何必這麼急。”

    葉炅急得跺腳:“若是威斯兄弟真出了什麼問題,難不成我們又要打一場仗嗎?”

    兩軍交戰不斬來使,如今是求和之時,若是使臣遇刺,恐怕就不是那麼好解決的了。

    容鈺剛走到門邊,就聽到這話,眸子頓時凝了一瞬。

    “什麼打仗?”

    葉炅一直以來都有些害怕這位雍王殿下,此刻,像鵪鶉一般垂着頭,低聲把方纔的事情又說了一遍。

    容鈺聽完眉眼帶了幾分陰沉,他倒不是害怕對大朔有什麼影響,只是邊關將士,斷然經不起如此折騰。

    “你且先回去,讓宏運澤把人穩住,順着往下查。”

    沈渺渺打破了滿室寂靜,“至於其他的事情,交給我們就好。”

    葉炅看着二人冷靜的模樣,這才微微放下心。

    “轟雲宗來信的時候說了,他們已經假意接下了這個單子,至於之後的事情,就由你安排了。”

    說完,又掏出一個盒子,“這裏面的,是他們給的定金。我先去程大人府上。”

    又頓了頓,言語之間就帶了幾分責怪:“你們若是有空也多去看看小糰子,別長大了之後,爹孃都不認識。”

    沈渺渺淺笑着低聲應答,等到送走了葉炅,臉色陡然之間變得鐵青。

    “到底是哪裏竄出來的蠢貨!還想在大朔境內刺殺?有這個閒錢,還不如買些火藥,把自己轟死了算了!”

    沈渺渺已經很少這麼大動肝火了,他好不容易費心做出這個場面,險些就被蠢貨給攪和了!

    容鈺默不作聲的遞過去一杯涼茶,隨手打開盒子,只見裏面是滿滿當當的嶄新銀票。

    “這銀票……是京城錢莊出來的。”

    只這麼一聲,就把生氣的沈渺渺瞬間安撫下來。

    “京城錢莊?”

    沈渺渺拿起一張銀票,薄脣緊抿:“何以見得?銀票還分地方嗎?”

    容鈺輕咳一聲,搖了搖頭,一直充當着隱形人的劍一這才上前一步。

    “銀票使用自然是不分地方的。”

    劍一把銀票拿起來,摩挲着右邊中下的地方,“可是在京城這個地界兒,達官顯貴,低調世家,應有盡有,自然而然,後宅裏的腌臢事也不少。”

    劍一說着頓了頓,見沈渺渺沒有反應,這才接着說道:“之前有幾家錢莊牽連到大戶人家的事情之中,百口莫辯,說也說不清,到最後家財散盡也只保下了一個男童。”

    “那已經是十多年前的事情了,在那之後,但凡是京城的錢莊,都會心照不宣的在右下角,印出暗紋來。”

    “平日裏看着不顯,用手摸着就可分明。”

    沈渺渺試探性的用手摸了摸,果然指腹上面感受到一層凹凸不平。

    “威斯兄弟纔來京城,不過五日,而且所有人都知道他們是過來和談,這個時候對他們動手,可沒什麼好處。”

    容鈺屈指輕釦桌面,見二人都朝自己看過來,這才淡然開口。

    “誰說沒有好處?”容鈺嚥了一口茶,擺出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至少也能夠洗刷恥辱不是?”

    話說到這裏,沈渺渺靜默一瞬,立馬反應過來。

    “你是說……是太子?”

    見容鈺一臉波瀾不驚,好像早就已經料到了這個場面,又想起種種前事,頓時氣的笑了出來。

    “果然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

    沈渺渺冷笑一聲:“我就說,怎麼威斯珩不要命一樣刺激他,估計也是看中了這個草包不能忍的性子吧?”

    容鈺微微點了點頭,劍一又拿出幾張小紙條來。

    “這是?”

    沈渺渺快速看完,一時間震驚得險些說不出話來。

    “威斯珩這一次,雖然是來求和,可實際上,依舊賊心不死。”

    劍一想起自己截獲的東西,語調冷沉:“他只是想拖延談判的時間,然後趁機作亂,若是能夠再次挑起兩國大戰,恢復威斯家的威望,自然也就如了他們的願。”

    在星利,以強者爲尊,戰敗的家族,往往都會淪落爲下程,具體可以參考姜家如今的地位。

    威斯家當初主戰,如今又被派來求和,實際上,星利那邊,已經開始放棄他們了。

    “威斯家的事情,我們自然會注意,不說別的,咱們的陛下也不會想要再打仗。”

    容鈺淡漠一笑,“只是,現在咱們是不是也得給我這個侄兒給個教訓?”

    買.兇殺人,雖然情有可原,但如此不顧大局,堪稱愚蠢。

    “這事情,交給我。”

    沈渺渺冷冷一笑,“太子殿下不是想洗刷恥辱嗎?那我就送他一個大禮!”

    翌日,容子安出門之時,總覺得百姓們看他的目光,略有變化。

    自從他自星利回來之後,對於旁人的目光總是分外敏感,此刻走在街上,迎接着旁人的目光,周身氣勢,不由冷凝許多。

    跟着容子安的侍衛敏銳的察覺到了,刀鋒微露,冷冷的看着走上前來的老者。

    “大膽!竟敢……”

    話未說完,就見那老人撲通一聲跪下,一臉的感激涕零。

    “太子殿下,您受委屈了啊!”老者淚流滿面,目光裏卻盡數都是仰慕:“有太子殿下在星利臥薪嚐膽,我兒在北境死得不虧!”

    容子安一臉怔愣,看在旁人眼裏,就是成了太子高風亮節,不接受旁人的讚揚。

    有人帶頭,後面自然就有人爭相效仿。

    “星利賊人說太子殿下蠅營狗苟,可見是在撒謊!太子殿下高風亮節,不懼生死,方纔給了北境將士一線生機!”

    誰都不知道爲何一夜之間,留言的風向徹底變了,容子安再簡單的呆愣過後,自然是從善如流的接受了這些讚美。

    “各位快快請起,這些事情,不過是孤應該做的罷了!”

    容子安心裏懷疑,但是卻並不耽誤他接受這些人的敬意。

    “我身爲儲君,被黎民奉養,在用得着我的時候,自然應該挺身而出。”

    這一番爲國爲民的話一出,容子安自然又收穫了許多讚揚。

    等到回了東宮,容子安面上雖然看不清喜怒,可是說話做事神采飛揚,顯然是心情極好。

    “去查查,”容子安召喚來幕僚:“外面的流言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料幕僚卻滿臉喜色,從袖子裏掏出一封密信。

    “這是轟雲宗那邊來的信,說是殿下出手大方,百姓的讚譽,就是送給殿下的大禮。”

    容子安一聽這話,面上就顯出幾分洋洋自得,轟雲宗乃是堂堂天下第一宗門,可是面對自己這個儲君,不也會討好嗎?

    市井之間的傳言總是分外讓人相信,不過就這麼一兩日的功夫。

    容子安從百姓口中,勾起星利和大朔戰亂的罪魁禍首,就變成了臥薪嚐膽高風亮節的太子殿下。

    這一日,沈渺渺和容鈺被特意宣入皇宮,一進議事廳,就看到了候在一邊的容子安。

    “你們來了。”

    皇帝面上是淺淡笑意,眸子裏卻有精光:“最近,民間百姓的反應,你們可都知道?”

    大概是因爲沈渺渺如今在百姓之中聲望極盛,皇帝想要爲太子正名,必然就得再用上自己本來看不慣的女官。

    “太子殿下仁厚,爲了北境士兵甘願以身作餌,自然當得起這些讚譽。”

    沈渺渺彎了彎眸子,“之前是太子殿下不想說出來,如今,被有心人知道,也不過是把殿下的功勳宣諸於世罷了。”

    容子安微微一愣,轉頭看向沈渺渺,她……竟然當真會給自己遮掩?

    皇帝聞言大悅,淡淡的瞥向一邊的內侍,伺候的內侍垂眸,緩步退出去。

    他伺候了皇帝這麼久,自然知道,方纔御花使的話,就是此事對外的統一口徑。

    “如此一來,太子殿下之前可就受委屈了。”

    容鈺意興闌珊的開口:“既然太子殿下與戰事有功,那不如就先恢復參與朝政吧?”

    把他喊過來,不就是想借他的口,恢復太子的威儀嗎?

    見容鈺定眉定眼的看着自己,波瀾不驚的神色彷彿早就料到了有這一遭,皇帝欣喜之餘,卻依舊忍不住有些躲閃。

    “子安,還不趕快謝過雍王殿下?”

    皇帝呵呵一笑,連忙開口,將此事下棺定論:“這些日子你也休息夠了,日後可別再躲懶!”

    容子安這些日子早就受夠了白眼,如今這般,自然是忙不迭的就應下了。

    “皇兄可還有其他事情?”容鈺掀了掀眼簾,“若無他事,臣弟就先行退下了。”

    皇帝可不怎麼待見容鈺,見他這副模樣,更是懶得去看。

    “時辰不早了,你們回去吧。”

    說完又低聲跟着太子說些什麼,眉眼都是喜意。

    沈渺渺深深地看了一眼容子安,不由在心底冷笑一聲。

    他今日笑得歡快,只是不知,能否面對接下來的狂風暴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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