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了這麼一場,星利銳氣大傷,只能老老實實的回了大朔準備的驛館,商討談判的事情。

    只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受挫,總要有發泄的人。

    “都是你這個賤東西!真他孃的晦氣!”

    威斯珩手中拿着馬鞭,狠狠的抽到啞奴身上,雙目赤紅,彷彿如同地獄爬上來的惡鬼。

    啞奴本就只是一個清瘦少年,此刻身上滿是鞭痕,看得人越發心生不忍。

    威斯玟在一邊閒閒的看着,帶着幾分戲謔,卻並未開口阻止。

    “住手!”

    容子璉快走幾步,冷聲厲呵:“你們在大朔宮中如此,簡直欺人太甚!”

    威斯珩舉着鞭子,回頭看着容子璉,眉頭一挑:“四皇子?這是我馴養的奴隸,什麼時候輪到外人多嘴了?”

    容子璉有意在文武百官面前展示自己的仁愛之心,又聽說這啞奴之前是大朔子民,難道還有比這更好的工具嗎?

    “若是星利人,那麼我自然無權置喙。”

    容子璉冷冷地看着威斯珩:“可此人先是我大朔百姓,纔是你的奴隸,那麼就由不得你如此!”

    啞奴似乎沒想到會有貴人爲自己出頭,擡起頭來,驚詫的看了一眼容子璉,要分外迅速的低下去。

    威斯珩嗤笑一聲,懶洋洋的踢了一腳啞奴:“不過就是這麼個小玩意兒,四殿下何至於如此動怒?”

    說着,把馬鞭狠狠一甩,清脆的破空之聲響起,啞奴隨之狠狠的打了個寒顫。

    威斯珩見此,只覺得分外快意,不由哈哈大笑起來,等到笑完了,這才淡淡的斜眯了一眼容子璉。

    “不過既然四殿下開口了,那麼我也只能忍痛割愛了。”

    說着輕輕踹了踹啞奴,“你也是個有福氣的,去吧。”

    又衝着容子璉微微拱手:“在出發之前,並不曾聽聞四殿下的名諱,故而沒有特意準備禮物。”

    見容子璉面色微青,拳頭緊握,指甲發白,威斯珩淡淡一笑:“既然殿下看上了這奴隸,那就當做送您的禮物吧!只盼在談判之時,四殿下手下留情。”

    容子璉臉色青白,威斯珩看似客氣,實際上,處處戳在他心窩上。

    在大朔,所有人都知道有個太子殿下,就算是這位殿下,常常做些不可言喻之事,也有人爲他說話。

    可自己明明是中宮嫡子,若要論其身份,太子並不比他尊崇,自己卻在朝廷當中像是個隱形人一般。

    這次談判,事關重大,太子分明是挑起戰亂的罪魁禍首,可卻依舊央求得皇帝答應他加入。

    他不高興,那麼別人也別想痛快,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威斯珩悠然一笑,當真把啞奴丟在原地,自己出宮去了。

    “殿……殿下……”

    大概是太久沒有開口說話,啞奴聲音乾澀沙啞,帶着幾分怯懦之意。

    容子璉原本只是想要彰顯自己的仁慈,方纔有此作爲,此刻被啞奴黑幽幽的拇指定定的看着,無端心軟了幾分。

    “你可還有家人?”

    啞奴眸子一暗,搖了搖頭。

    “可有名字?”

    “我……我叫……叫……”

    啞奴臉上有一瞬間的茫然,隨後帶上了幾分焦急。

    這是被虐待的太久了,都已經記不清自己原本的名字了?

    “往日之事,暗沉不可追,忘了也好。”

    容子璉嘆了一口氣,把人從地上扶起來,“從今以後,你就叫寧遠,寧靜以致遠……”

    又頓了頓,“從前受苦了,日後,你就在京郊宅子伺候吧。”

    說完這話,容子璉從懷裏拿出一塊玉佩,又把身邊伺候的人留下安置寧遠。

    而寧遠,在旁人看不見的地方,盯着容子璉的背影,眸色沉沉。

    沈渺渺站在不遠處,靜靜的看着這一幕,不由得冷笑一聲。

    “急於求成,引狼入室,當真是愚蠢。”

    威斯珩從來都不是真的不學無術,否則何談這麼重要的事情,就不會由他出面。

    這樣善於隱藏的人,怎麼可能在出入大朔的時候,帶一個出身於大朔的奴隸挑釁?

    而且今日他說的那些話,看似莽撞,實際上,一字一句都在挑撥。

    容子璉今日所行之事,未必不是受了威斯珩那些話的刺激。

    “容子安加入了談判團。”容鈺臉色陰沉,“咱們還是先想想,怎麼防止他誤事吧。”

    “堂堂太子殿下卻被屢次羞辱,若我是他,哪裏咽得下這口氣?”

    沈渺渺冷冷一笑,“若是不犯一次大錯,又怎麼好長記性?”

    容子安遠遠的就看到沈渺渺和自己皇叔站在一塊竊竊私語,想起之前在星利的事情,心裏一沉。

    當日,他確實起了利用的心思,雖然最後被沈渺渺反噬,但若是被自家皇叔知道了……

    想到傳言中容鈺和沈渺渺的微妙關係,容子安忍不住加快腳步。

    “皇叔,沈大人,你們爲何在此?”

    容子安皮笑肉不笑:“可是還有事要與父皇商議?”

    “我們在說——星利的事情。”沈渺渺不甚恭敬的行了一禮:“說起來,之前在星利,還是得多虧了太子殿下照顧。”

    當時在星利的時候,容鈺一直藏在暗處,容子安並沒有見過他,此刻見沈渺渺意有所指,頓時頭皮發麻。

    “哪裏的話?當時也是想要保你平安罷了。”

    容子安敷衍一句,立馬轉移話題:“不知沈大人對於此次談判,可有什麼想法?”

    “當初去星利,爲的是漕運。”沈渺渺收斂了笑意:“如今,咱們勞民傷財做了這麼多事,總不能白白糟蹋了吧。”

    說完抿了抿脣:“太子殿下別誤會,微臣不是那個意思。”

    容子安勉強笑了笑,“孤知道。”

    見容鈺定定的看着自己,容子安心裏一慌,“之前在星利的事情,孤只當過去了。”

    “當務之急,是儘快談判好。”

    這言下之意,就是要讓沈渺渺不要再計較星利時發生的事情了。

    沈渺渺輕蔑一笑,擡起頭來,卻換上了一副柔弱可欺的模樣。

    “這是自然。”

    容子安這才放下心來,又寒暄幾句告辭離開,待到走了一段路,回首一看,只見沈渺渺二人相攜着離開,他那平日裏不苟言笑的皇叔,連側臉都帶着笑意。

    容子安眸色微暗,來傳言所言非虛,沈渺渺那邊暫且不提,可若是威斯家的……

    等到回了東宮,容子安召喚來東宮幕僚,在書房密語許久,直到臨近晚膳,幕僚這才面色凝重的出了書房。

    夜宴之後第三日,談判在禮部衙門正式開始。

    “你們太過分了!這根本就是趁火打劫!”

    威斯珩沉着一張臉把文書丟在桌子上:“百萬白銀,三萬戰馬,另外,加上漕運,還有數年進貢加倍。”

    “這哪裏是和談的條件?這是在宰羊呢!”

    禮部尚書平時是個極好說話的人,端着一張笑臉圓滑的厲害,這會兒卻撕下了面具。

    “你們才過分吧!無緣無故發起戰爭,如今戰敗了,又不認賬!”沈渺渺哼笑一聲,大發慈悲的道:“你這麼一說,我倒想起來,大軍的糧草軍響,你們是不也得承擔?”

    這下子,星利那邊的人可就坐不住了。

    “就算是戰敗了,也沒你們這樣的!”

    “都說大朔大國雅量,如今看來也不盡然!”

    “雅量?”

    沈渺渺聽到這話,幾乎是笑起來,“我們若是不夠大度,你們的五萬士兵早就變成屍山血海了!”

    “戰場上刀劍無眼,咱們的將士好不容易打贏了勝仗,難道我們在後方還要對你們唯唯諾諾的嗎?”

    禮部尚書也跟着冷笑一聲:“若是如此,那就枉費了士兵們的血汗!”

    眼看着在談判之時大朔寸步不讓,威斯珩沉聲道:“你們給出的條件確實太過了,這件事情,我們需要商討。”

    說完,目光陰沉的盯着在一旁觀戰的容子安,似笑非笑:“星利國情,太子殿下想必也有所耳聞目睹,你們還是別逼的太狠的好!”

    沈渺渺若有所思的片頭看了一眼容子安,只見他面色冷沉,眸子幽暗而堅定,好像做出了不得了的決定。

    談判之事暫時擱置,威斯兄弟二人實時出入驛館,甚至還飲酒作樂,在旁人看來,分明就是遊刃有餘的模樣。

    而沈渺渺看着手中的來往信件,勾脣一笑。

    威斯兄弟看着遊刃有餘,可是實際上,等星利那邊的回覆都快要等急眼了。

    可是……沈渺渺看着信紙被燃燒殆盡,輕輕拍了拍手,那就繼續等吧,反正急的也不是她。

    之前在星利跟着兩人虛與委蛇,簡直好不噁心,如今有了機會,可不得好好招待一二?

    正這麼想着,就見葉炅着急忙慌的從外面進來。

    “渺渺!大事不好了!”

    葉炅氣喘吁吁:“我大哥接到轟雲宗來信,說有人以鉅額報酬,要買通轟雲宗殺人!”

    這倒是新鮮。轟雲宗大多情況下,只是出售火藥,或者做些情報生意。

    這麼明火執仗買.兇殺人的,真真是少見的厲害。

    “除了要買.兇殺人之外,可還有什麼異樣?”

    見沈渺渺如此鎮定,葉炅更是着急。

    “買.兇殺人有什麼不得了的?可偏偏。要殺的,是威斯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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