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鈺看着她這般模樣,眸子裏劃過一絲暗光。

    “你說得如此篤定,可是有什麼法子?”

    沈渺渺也不說話,只是自顧自的站起身向書房走去,容鈺眉頭一挑,緊跟着就進了去。

    “前日我試探輔國公,發現了不對勁,最近就一直讓劍宗的兄弟們注意着。”

    沈渺渺將手中的物什遞過去,容鈺聽了這話,頓時面容一冷。

    倒也不是覺得沈渺渺不該動用劍宗的勢力,而是因爲動用了劍宗勢力,容鈺才覺得此事鄭重。

    “……私鹽?”

    容鈺看着手上的這封信,一時之間,震驚得厲害。

    “我查到的,是他們一直都在做私鹽買賣,但是朝廷對此監管甚嚴,這麼大額的去向,必然會有洗錢的買賣。”

    說到這裏,沈渺渺又咬牙切齒起來,“不愧是在京城盤踞多年的老狐狸,我知道他利用鹽務,所收賄賂甚多,卻偏偏不知道洗錢的地方!”

    容鈺看他這個模樣,不由得輕嘆一聲,“走吧,帶你去見見世面。”

    “嗯?”

    沈渺渺猛地一擡頭,幾乎無法理解。

    馬車咕嚕嚕的響着,停在一處看着就脂粉氣十分濃重的熱鬧之處。

    “這是……不蜀閣?”

    沈渺渺擡頭看着牌匾,又看了看身旁一身正氣的人,再三確定,“我們來這幹什麼?”

    不蜀閣,是京城有名的消金窟,集喫喝嫖賭爲一體,只要有足夠的銀子,在裏面呆上多久都不會膩。

    有樂不思蜀之稱,故而名爲不蜀閣。

    二人穿着打扮甚是簡單,可是不蜀閣的小二見過了達官貴人,也就一眼看出,二人身上的布料並不常見。

    “兩位客官,裏面請,”店小二十分熱請:“不知兩位客官想要玩些什麼呀?”

    容鈺穿着一身黑色勁裝,冷冷的盯了一眼店小二,忽然伸手擡了擡沈渺渺下巴:“既然帶了美人,那自然是要一擲千金,還不帶路?”

    沈渺渺恰如其分的做出了嬌羞之色,裙襬之下,卻惡狠狠地踩了一腳。

    這樣的紈絝子弟凶煞惡人,每天接待不知幾何,店小二原本沒有放在心上,緊接着手上一重,一個鼓鼓嚷嚷的錢袋子被丟了過來。

    “愣着幹什麼?”

    容鈺久處軍營,歷經百戰,臉一冷,就威勢逼人,似乎一個說不好就要讓官兵來查抄了。

    “方纔怠慢客官了,您跟小的來。”

    說着一路走過擠擠攘攘的人羣,來了一處靠窗的地方,依舊是人聲鼎沸,可鼻尖縈繞的甜香,伺候侍女的美貌,無不彰顯着不凡。

    “這來的都是些天南地北的爺,玩法也都不一樣,”店小二雙手護着錢袋子,笑得十分諂媚:“您要是有喜歡的,只管下注,還有什麼要做的,也就吩咐小的就是!”

    容鈺淡淡的一揮手:“行,去吧。”

    說着也不看店小二的反應,走到一個牌桌前,這是最簡單的猜骰子,贏大小,看了兩個回合,從懷裏掏出一把銀票,輕描淡寫地壓在了同一方。

    “喲,這位公子真真兒是大手筆呀!”

    銀錢數額之巨,喚醒了同桌賭徒所剩不多的良心,不由勸解道,“這位兄弟,不悠着點兒?小心哥幾個贏得你傾家蕩產啊!”

    “傾家蕩產也無妨。”容鈺將手環上沈渺渺的肩膀,緩聲道:“今日你只管玩得高興就是。”

    不得不說,這位平日生人勿近的雍王扮演起一擲千金的紈絝子弟來,總會多幾分氣勢。

    大概是同類相吸,那些個正兒八經的紈絝子弟聽了這話哈哈一笑,:“得嘞!給咱們兄弟助勢,那我也跟着你壓小了啊兄弟。”

    容鈺自然也收斂了幾分氣勢,雖然言語不多,卻讓那些個紈絝子弟分外親近。

    “那咱們現在就開了啊!”

    “唉,這位公子運氣好啊!當真是小!”

    容鈺不知何時端了一杯酒,淺飲一口,淡淡擺了擺手:“唉……這有什麼?都是運氣,再來!”

    沈渺渺看着容鈺老練的手法,頓時有幾分刮目相看。

    店小二看着容鈺身前那一大堆銀票,不由自主的嚥了咽口水:“這次是壓大還是小呢?”

    “這一場,她說了算。”

    容鈺攬着沈渺渺,不讓別人觸碰到分毫:“說,我聽你的。”

    沈渺渺這會兒也反應過來,容鈺這個模樣也是爲了保護她,不由得微微一笑。

    “奴家也不懂這些……不然,還是壓小吧?”

    容鈺淡笑着看了一眼沈渺渺,低聲道:“那就壓小。”

    旁邊那些個紈絝子弟一個個的開始起鬨,不過多時,第二輪開始。

    “恭喜這位公子,還是小!”

    容鈺哈哈一笑,渾不在意的把銀錢摟過來,還是四平八穩的模樣。

    不過只是半刻鐘的功夫,方纔的銀票已經翻了好幾倍,這樣大的手筆,已經足夠引起重視。

    “這位公子,在下是這裏的老闆,叨擾了。”

    有一個身穿黑色棉布長袍的男子過來,身形瘦弱,卻是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你就是這兒的老闆關我什麼事?”

    沈渺渺看也不看丟出去一把銀票壓注,嬌縱的輕哼一聲:“難道怕我們贏多了,要趕我們走?”

    賭場掌櫃的被沈渺渺如此冒犯也不生氣,只嘿嘿一笑:“並非如此,您實在是誤會了。”

    “咱們這個賭場有個規矩,贏了多少銀票就能夠免費回答一個問題。”掌櫃的胸有成竹的看着沈渺渺:“不知姑娘心中可有疑惑呀。”

    沈渺渺略微一頓,好整以暇的看着掌櫃的,“有件事在下確有疑惑,只是這裏不大方便說話吧?”

    那賭場掌櫃的笑得十分和氣,把人引到一邊,“那咱們去樓上敘話如何?”

    等到了樓上,不過是上了一層樓梯,那喧囂的聲音似乎就離了很遠。

    “不知姑娘有何疑惑?但可說來,看看在下是否能夠解惑。”

    沈渺渺微微眯了眯眸子,輕描淡寫的一笑:“也不算是什麼,只是最近家中長輩過壽,想要爲她找個像樣的禮品,無奈口袋裏錢不夠,這才與家中兄長過來,不知掌櫃的可知道什麼……賺大錢的路子??”

    那掌櫃的臉色一僵,不過很快掩飾過去:“這實在是沒聽說過……咱們賭場裏的錢,也多虧了像您這樣的貴客纔有,實在是不知其他路子了。”

    “哦?”沈渺渺將信將疑的看着掌櫃的:“你這不蜀閣可是有名的銷金窟,往來人羣這麼多,總得有點風聲吧?”

    平淡無波的笑模樣,像是一個面具一般焊在掌櫃的臉上:“確實沒有聽說過,主要是這麼大個場子,錢也夠賺了,並不曾留意。”

    這是打定主意,不說了。

    沈渺渺嗤笑一聲,“行,那就這樣吧,反正也就問問,大不了買便宜些的,兄長,走吧。”

    說着也不避嫌,拉着容鈺急急的就往外走,接着二人靠近的姿勢,容鈺低聲道:“不蜀閣是洗錢最好的地方,等會兒你找準時機鬧一場,越大越好!”

    沈渺渺有些不贊同的蹙眉,大多數情況下,能夠在經常開這麼大的鋪子,背後總歸是有人。

    而他們所要查的東西乃是私鹽,自古以來,販賣私鹽,也跟着官員脫不開關係。

    “他們放賬本的地方畢定看守嚴格。”沈渺渺知道自己勸不住:“你自己小心。”

    “自然。”

    兩人還是先一起玩了幾把,自然是有輸有贏,也沒有像先前那般下注下得嚇人,竟然有些細水流長的意味。

    等到那些個紈絝子弟反應過來之時,牌桌之前,只坐了沈渺渺一人了。

    “怎麼只有美人你一個人在?”

    有好事之人出來挑事兒:“難不成是輸怕了把你給抵在這兒了?”

    沈渺渺脣角微勾,挑釁的看着這羣人,“他只是去別處歇息了,怕幾位爺自個玩着沒意思,特地命我留下,怎麼幾位判了我這個弱女子了?”

    “小美人,年紀不大,口氣不小,來來來,咱們爺幾個陪你!怎麼賭,你說!”

    沈渺渺眸子裏劃過一絲笑意。

    既然要把動靜特意弄大些,這裏這麼多的紈絝子弟,可不都是現成的嗎?

    “簡單還是和剛纔的一樣,比大小。”沈渺渺說着,略微低頭,嬌柔一笑:“妾身一個姑娘家,也只會這些了。”

    那些個紈絝子弟哈哈一笑,想起自己一而再再而三輸的銀票,頓時起了鬥志。

    “美人相邀,不可辜負,三百兩,押小!”

    “五百兩!大!快快快,大!”

    這處一時人聲鼎沸,畢竟誰都不想在一個小丫頭處丟了面子。

    荷官看着這個囂張跋扈的小姑娘,大概是哪個官家女子被自家兄長帶出來見世面,不過,也確實有點太大氣了些。

    沈渺渺剛纔隨意壓的是小,這會兒輸了,大大方方地把錢財往外頭一推。

    “這位好漢連起手來贏我一個弱女子,真是好大威風。”

    沈渺渺撇了撇嘴,一臉的不服氣:“咱們再來!這次我還壓小!”

    旁邊那些人聽了這話,又是一陣鬨笑,更有幾個被激起了性子,下注的銀票越來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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