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掌櫃的遠遠的就看到這一桌,周圍人越來越多,在他眼裏,那可都是白花花的銀子。

    而另外一邊,容鈺早早的就打探出來掌櫃的,藏寶閣的地方。

    就在這個賭場第三樓,最中間的房間是常年空置的包房,房門大開,多寶閣上的奇珍異寶閃爍着熠熠光輝。

    容鈺閃身而入,輕手輕腳的四處搜尋,玉白的觀音像微微轉動,一間密室映入眼簾。

    入目一片漆黑,自然也就不便點燈。還好容鈺自幼習武,五感比起普通人更強上幾分,這才勉強看見。

    只見地上金銀玉器擺了一地,銀票四處散落着,也不怕過了蟲。

    放在架子上面的,自然是先有市無價的古玩孤品,隨意拿出一件,都會名動四方。

    容鈺脣角一勾,真真兒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可是剛剛纔走到賬本邊,旁邊的窗戶卻有一抹亮光,由遠及近,緊接着出現的就是十分明顯的影子。

    容鈺渾身一凜,還沒來得及動作,就聽見外面小廝喊起來了。

    “來人!快上來!咱們這裏進賊了!”

    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多,隱約還有氣息深重不凡之人!

    若是他自己,自然不用懼怕,可是……容鈺咬了咬牙,猛地破窗而出,一躍而下!

    沈渺渺在聽到小廝叫喊的一瞬間,就離了牌桌,跑到樓梯口做出看熱鬧的模樣。

    等到容鈺一伸手,沈渺渺連忙牢牢的抓着,一路順手掀翻了賭桌,銀票漫天,銅錢遍地。

    賭得紅了眼的人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卻開始下意識的哄搶銀票。

    “我的!”

    “都是我的!錢!銀子!都是我的!”

    不蜀閣大概是許久沒有碰見過砸場子的人了,追下來的打手呆愣了一小會兒,這才反應過來,猛地朝着二人追出去。

    鬧市繁華,人人摩肩擦踵,花燈璀璨,兩個在朝廷當中,近日風頭無兩的人物,此刻竟然難得有些狼狽。

    容鈺氣息平穩,一閃身,躲進了一處偏僻巷子,沈渺渺眸子裏有幾分訝異,只覺得容鈺這會兒終於有了幾分人氣兒。

    “主子,”劍一的聲音在陰影處響起:“可要屬下把那些跟着的囉囉處理了?”

    想起剛纔的事情,沈渺渺輕輕搖了搖頭:“他在京城的大街上就敢做這些事,由此可見背後的勢力不小。”

    “劍一,你再跟着他們,務必要調查清楚!”

    當着主人的面吩咐自己嗎?劍一下意識的看向容鈺,卻發現他面上並無任何不妥。

    “是!”

    劍一身形微動,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在了原地,而與此同時,一直跟着的人也跑到了附近。

    “都給我搜,千萬不能讓他們跑了!”

    領頭的人一聲令下,這個打手立馬分開來,容鈺看着這個架勢,渾身緊繃,整個人蓄勢待發。

    腳步聲越來越近,就在此時,卻響起整齊劃一的腳步聲。

    “唉,你們這些人幹嘛呢!”

    是巡邏的衛兵!

    “當街持械?把京城當什麼地方了,都給我抓起來!”

    那些人也沒想到竟然會碰到官兵,一個個的面面相覷,放下手中的棍棒,一股腦的都跑遠了。

    沈渺渺這才從藏身之處站出來,“多謝統領了,有勞。”

    巡邏統領連連擺手,“能夠爲御花使做事,是咱們的榮幸。”

    說完連忙帶着人退下了,開玩笑,沒見旁邊還有一尊煞神嗎?

    容鈺看着人走遠了,這纔開口,他只是靜靜的看着沈渺渺,“這些賬本上面未必有我們需要的東西,你接下來打算如何?”

    沈渺渺輕輕的拍了拍手上的賬簿,淡然一笑:“古人不都是給咱們說了嗎?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既然有了這個賬本,那就按照賬本上的東西去查!”

    說到這裏,沈渺渺罕見的帶了一絲戾氣:“一次不行就兩次,總能夠查出些蛛絲馬跡來!”

    容鈺看她這個模樣,微微皺眉。

    “咱們先回去吧,大街上人多眼雜。”

    等到回了沈府,去了書房,沈渺渺這纔打開賬簿。

    只見上面雖然有名有姓,卻是尋常的很,半分沒有京城裏達官貴人的蹤跡。

    而那些進項,動輒幾千,多則上萬,無一不是讓人側目的數目。

    “這些人……簡直是無法無天!”

    沈渺渺將賬本一摔,只覺得氣悶的慌。

    容鈺淡淡的看了一眼,“這上面還有些年份,應當可供參考。”

    沈渺渺眉頭微蹙,這才擡起眸子,認真的看着他:“這又是什麼道理?”

    “官員的升遷降級是按照三年一次的考覈而定,”容鈺輕輕的扣了扣賬本:“而鹽鐵上稅,爲了避免從中做手腳,乃是半年一次。”

    “這賬本上面雖然沒有真實的名姓,但是可以依據年份前去進行查勘。”

    說着又頓了頓,“三年一次的考覈升遷,三品官員及以上不需參加,因爲是由皇上直接考覈評定。”

    “那我們主要查的,就是三品及以下,以及六品以上的。”

    “可是官員最低的等級乃是九級。”沈渺渺說到此處,忽然恍然大悟:“九品官員,大多隻是一個副縣令罷了,就算是想要受賄升遷,也拿不出這麼多的銀子。”

    容鈺淺笑着點了點頭,眉眼微彎。

    “既然如此,那這事兒就得拜託雍王殿下了。”

    沈渺渺笑得像只小狐狸:“都知道雍王殿下在朝廷中的威信,肯定不會有那麼多不長眼的人衝撞你吧?”

    容鈺有一搭沒一搭的翻看着賬簿,聽了這話,眼皮微微擡了擡。

    若是按照這個線索去查,費時費力不說,還會惹到許多人,沈渺渺這是自己圖輕鬆,把難事都丟給了容鈺。

    “嗯。”

    容鈺隨意答應着,手上的動作卻是一頓:“等等,大朔承德三年,向……”

    “這只是單單一個姓罷了,”沈渺渺緊跟着探過腦袋:“有什麼不妥?”

    容鈺揉了揉眉心,“大朔承德三年,那時候我在外征戰,可是卻也聽到了幾分消息。”

    “那一年,有一場震驚朝廷內外的貪污大案,出事的地方,就在江浙一帶,涉及鹽鐵要務,那時候鬧得沸沸揚揚。”

    “我父皇剛剛離世,如今的皇上纔剛登基,太后把持一半朝政,我又遠在邊關,所知甚少。”

    “可是……”

    容鈺擡起眸子定眉定眼的看着沈渺渺:“那一場風波之後,兩淮鹽運使這事兒,就落到了何家頭上,同時,何家近幾年,跟太子走得極近。”

    “一個姓何,一個姓向……”

    沈渺渺沉吟半晌,忽然快步走到書桌前提筆落字。

    這兩個字雖然看着並無關聯,但若是“何”字變形,右邊的可字下降,再寫的緊湊幾分,那就是活脫脫的一個“向”字!

    況且這個人竟然也牽扯到了太子,一提到太子,沈渺渺下意識的就想起了,太子買.兇殺人之時的大手筆。

    “明明是一國太子,卻偏偏要做些雞鳴狗盜的事情。”

    沈渺渺臉上滿滿的都是厭棄之色:“人心不足蛇吞象!”

    容鈺對自己這個侄兒從來都沒有過什麼好感,查到了這些東西,也並不覺得多麼難以接受。

    “那後面如何?”

    他不關心這些家國大事,也不在乎大朔到底變成什麼樣,只是如果沈渺渺要做,他陪一下也不是不行。

    “自然是先從這個何家開始查,”沈渺渺說着揉了揉眉心:“還有當年的貪污案,也得查一查還有沒有內幕?”

    說完又嗤笑一聲:“大朔兩個皇子,一個貪污行賄,一個結交敵國,倒也不愧是兄弟。”

    容鈺懶洋洋的喝了一杯茶,過了半晌,這才淡淡的道:“所謂皇室,也不過只是魑魅魍魎罷了。”

    “犯不着你如此上心。”

    沈渺渺看他這般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眼皮子狠狠的跳了跳。

    兩人初步商定了之後的事情,而另外一邊,被稱爲京城不夜之地的不蜀閣,這一夜卻開始閉門謝客。

    “找到丟了什麼東西沒有?!”

    原本和氣的掌櫃的此刻凶神惡煞,甚至帶着幾分嗜血的陰冷。

    不蜀閣之中的情報往來甚多,甚至於還有其他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若是今日丟的是什麼奇珍異寶也就罷了,總歸無關緊要,可若是丟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哪怕就只是一張紙,也得掘地三尺找出來!

    太久沒有見過自家掌櫃的露出這般模樣,底下的人戰戰兢兢的,沒一個人敢出來回話。

    “我說……到底丟了什麼東西!”

    底下的店小二一個哆嗦,跪趴着上前幾步,頭顱深深低垂,不敢直視。

    “丟失的,是承德三年到六年的賬本……”

    掌櫃的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你說是多久的?承德三年到六年?”

    店小二瑟瑟發抖,嚇得說不出話來,只能微微點頭。

    “混賬東西!來人!備馬!”

    掌櫃的大驚失色,出門的前一刻,卻又冷着臉轉過身來:“竟然被人偷了東西去,等我去秉過太子,再拿你是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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