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本都能夠讓人給偷走,我要你們何用?”
容子安臉皮子抽了抽,幾乎不敢想象接下來的事情應該怎麼辦。
“那兩個人你可認得?”
沈渺渺和容鈺過去的時候,並沒有喬裝打扮,況且因爲出手闊綽,被掌櫃的很是留意了一番。
“屬下還有幾分印象……”
掌櫃的說着顫顫巍巍的擡起頭來,“不知道太子殿下可否賜予筆墨?屬下用丹青描繪。”
容子安冷沉着一張臉,看着他半晌,“筆墨伺候,若是畫出來了,必定給你大大的獎賞!”
掌櫃的聽了這話頭上的冷汗越發多了些,這要是畫不出來,恐怕自己就不能夠走出太子府了。
小半個時辰一晃而過,掌櫃的長長的舒着一口氣,戰戰兢兢的舉起,手中的畫卷。
“小的能記得的就是這麼多了,來的兩人一男一女,衣着考究,身上的配飾多有不凡。”
說着,掌櫃的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囁喏着道:“小的也沒敢多看……”
容子安冷冷的剜了他一眼,一把接過畫卷,有七八分熟悉的畫像映入眼簾,從小到大,熟悉的壓迫感迎面而來。
雍皇叔!
那麼另一個……容子安攥緊了手裏的畫卷,長長嘆息一聲,另外一個人,應該就只有沈渺渺了。
可是爲什麼,沈渺渺無端端的竟然懷疑到這些地方?
“你們可有記得賬本上內容的人?若是有速速默寫下來!”
承德三年到六年已經過去很久,他早就已經不記得那賬冊上的所有人。
可是不管是自己的雍王叔還是說沈渺渺,那可都是人精出了名的心細如髮,若是從中找出了什麼蛛絲馬跡,恐怕自己這個太子之位難以保全。
掌櫃的呼吸一滯,雙腿顫顫,只覺得發軟的很:“殿下!請殿下饒過我們吧!咱們都知道這賬本里面都是些機密之物!”
“別說是記着了,就算是瞟上一眼,咱們也是不敢的呀!”
容子安揉了揉眉心,手一揮,淡聲開口:“帶下去吧!”
“多謝太子殿下!多謝殿下,不殺之……額……額!”
那人捂住脖頸,只感覺到有溫熱粘膩的液體從脖子裏噴涌而出,直到他閉上眼睛之前,都不敢相信,他效忠多年的太子殿下,竟然會如此對他。
容子安厭棄的看了一眼地上的屍身,“不是說帶出去嗎?”
黑暗當中,燭光微微一閃,有人單膝下跪,垂首不言不語,容子安嘆了一口氣,擺了擺手。
“你們可還記得,承德三年到六年之中,有什麼特殊之事?”
太子這個位置已經坐的太久,有很多事情他已經不屑去記,可是總有人得要留個底子。
“承德三年中下旬,向家貪污之事爆發,同年,何家家主投誠,時任江淮鹽運使,距今已經八年有餘。”
平淡無波的聲音響起,說起的卻是兩個家族的敗亡和興盛。
“向家……”
容子安沉吟半晌,忽然輕蔑一笑:“我還當是誰呢,不過是個死絕了的。”
“處在兩淮鹽運使這樣的職位,竟然還想着一心一意的爲國辦事,沒有絲毫圓滑之色,留他那麼久,已經是仁慈了。”
想起從前個被血染紅的冬日,容子安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陳年舊案,當年的人死的死,走的走,活着的隱姓埋名,死了的也開不了口,就這樣吧。”
暗衛微微一點頭,就這麼說話的功夫,書房地板上已經恢復如初,半點看不出血跡。
第二日,朝堂之上。
“皇上,”沈渺渺上前一步,“算算時辰,四皇子一行人,如今已經開始歸來。”
“到時候百萬銀兩入庫,我大朔國庫,可是要充盈一陣子了。”
好聽的話誰不喜歡呢,皇帝聽了這話,哈哈一笑,“沈愛卿就是會說話,戶部尚書,此次銀兩入庫,那可就交給你登記成冊了!”
“可得要好好做,知道嗎?”
戶部尚書連忙腆着肚子上前一步上前一步,沈渺渺看着只覺得身上的肥肉都在亂顫。
“微臣遵旨!微臣就算是夙興夜寐,也定然把賬目做的清清楚楚!”
話說到此處,戶部尚書頭顱低垂,就算如此,眸子裏一閃而逝的貪慾也被沈渺渺緊緊抓住。
沈渺渺看着他說話的時候,臉上抖動的肥肉,嘴角微微抽了抽。
在國庫裏都已經喫成了這麼個大胖子了,聽他這意思,怎麼還想着要裹些賠款銀子去?
沈渺渺看着戶部尚書,笑得分外燦爛,眸光裏隱約含着幾分打量之色。
這麼長時間以來,被御花使盯上的,那可沒什麼好事兒。
“啊,哈哈哈……御花使過獎了,呵呵……”
戶部尚書只覺得自己背後浸出了密密麻麻一層冷汗,甚至面對皇帝的時候都沒有這麼誠惶誠恐過。
“說起來,這一次賠款入庫,得把國庫都清點一遍吧?”
沈渺渺只做出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看的人心裏發寒:“之前閒來無事,查看戶部賬本,似乎有那麼兩三年都沒有清點過了?”
戶部尚書手一抖,一張臉上堆滿了假笑:“這上繳國庫的那些東西都是遵循舊例,再說了,國庫裏的東西沒人敢動……您說是吧?”
“哦,原來如此啊!”
沈渺渺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一拍手,“那這就好辦了,反正賠款入庫總歸要查賬,不如咱們現在就開始。”
“之前,四皇子那邊來信說,大概還有十天左右的路程就能返回京城。”
沈渺渺似笑非笑的盯着戶部尚書,一字一句,把他的路都給堵死了:“咱們就先整理一些賬簿出來,免得到時候賠款入庫了,又是一樁麻煩事。”
戶部尚書的嘴角都要笑僵了,聽了這話,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一抖。
沈渺渺眉頭一挑:“怎麼了?難道我說的有什麼不對嗎?尚書爲何這般反應?”
皇帝看着二人在底下你來我往,也看不出打的什麼機鋒,只覺得頭疼的厲害。
“行了行了,這麼點小事,爭什麼爭?”
皇帝打了個哈欠,微微擺了擺手:“沈愛卿言之有理,既然這事兒早晚都要做,那還不如早點做了算了。”
說着又頓了頓,深深的看了一眼沈渺渺:“提前整理賬簿這事兒,既然是沈愛卿提出來的,那麼,就由沈愛卿和戶部尚書二人負責。”
“在四皇子回朝之前,把歷年來的稅貢重新清點成冊!”
皇帝揮了揮手,打着哈欠,不知去幹嘛了,戶部尚書臉上的假笑幾乎維持不住,僵着一張臉緩緩的轉過頭去看向沈渺渺。
“劉大人,”沈渺渺笑得眉眼彎彎:“接下來,可就得有勞你擔待了。”
擔待?
戶部尚書看着沈渺渺的背影,心裏的茫然和恐慌,一股腦的都涌上來。
這位新上任的御花使,什麼時候才能夠消停點啊?
這次,又要給他找什麼麻煩啊!
“戶部可有能夠信任的人?”
不等到回府,沈渺渺一把抓住容鈺,眸色深冷:“今天我一提清查賬簿,戶部尚書的臉黑的嚇人。”
“我以爲……”容鈺眸子裏含着笑意,淡淡的撇了一眼沈渺渺抓着他的那隻手,“御花使今日這麼威風,不需要本王了。”
沈渺渺莫名其妙的看了他一眼,淡淡的甩開他的手:“若是你沒有可用的人,那我自然一人也行。”
“不過是想着能夠省點事就省點罷了。”
容鈺捂着脣輕笑一聲,“戶部侍郎褚銘,之前曾在我麾下任職,你若是有什麼事情要問,儘可去找他。”
“我其實就是想看看承德三年的國庫賬本,”沈渺渺垂下眸子,收斂了嬉笑之色:“江淮鹽運使史的貪污大案被偵破,國庫裏面肯定有一筆不菲的收入。”
“我需要查清楚這筆收入有沒有到國庫,或者說,貪污的到底是不是揹負罪名的那家人。”
容鈺微微頷首,淡淡一笑。
第二日一早,沈渺渺在早朝上告了假,直直的就守在戶部衙門,等到戶部尚書躡手躡腳地推門進來,沈渺渺放下手中的書,擡起頭來,粲然一笑。
“沈……咳咳咳!沈大人?”
戶部尚書被嚇了一跳,讓喉嚨裏的口水嗆咳幾聲,這才緩過神來,笑得比哭還難看。
“您……您今兒不是已經告假了嗎?”
沈渺渺撣了撣衣袖上不存在的灰塵,看着他難看的臉色,笑得越發雲淡風輕。
“我之所以早朝告假,就是爲了在這裏等您啊,劉大人。”
劉大人臉色僵硬,速度極爲緩慢的走在書桌前來,“沈大人如此盡心竭力,實在是讓人佩服的很。”
“不過這戶部的賬本與平常有些不一樣,不如沈大人就在這裏歇息,如何?”
“反正我們都是做慣了的。”劉大人深吸一口氣,帶了幾分威懾:“您就在這裏等咱們的結果,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