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些瑣事,沈渺渺不由得有些不耐煩。

    “可是咱們不是根據他的口供已經查出來了嗎?”

    沈渺渺動作一頓:“你是說……還有?”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密室之中,不過只是寥寥而已。”

    容鈺冷笑一聲:“趙海在這城裏紮根十數年,所得錢款又怎麼可能只有那一點呢?”

    “我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竟然險些被騙過去了。”

    【系統,你可察覺的出屋中有什麼異樣?】

    虛擬茶杯犬在空中閃現,前爪子捂着脣打了個哈欠,在屋子裏慢悠悠轉了一圈,眸子裏忽然金光一閃。

    【宿主!這個屋子……金氣過剩!肯定有什麼大規模且數量極多的金製品在這裏!】

    順手輕輕拍了拍茶杯犬的腦袋,沈渺渺在屋子裏慢慢踱步步了一圈。

    忽然笑了起來,“我突然想起之前看的那些奇技淫巧的書。”

    “據說呀,很久之前也發生過像這一次的事情,賬本不全,髒銀始終沒法全部追回,辦差的官員因爲這事兒還受到了處罰,鬱郁終生。”

    “直到多年以後,有人氣不過,要把貪官的宅院給毀了,卻發現有間屋子實在堅硬的很……”

    容鈺眸子微閃,脣角帶着笑意,十分捧場的追問,“然後呢?”

    “然後那人覺得十分驚奇,於是開始翻修。”

    沈渺渺說到這裏頓了頓,輕輕地敲了敲書房中的柱子,似笑非笑。

    “原來那整間屋子,都是用赤金澆築而成,甚至於瓦片都是用金銀燒鑄,又裹了一層泥瓦,金屋藏嬌的典故,重現人間。”

    說到這裏,房間裏驀然之間安靜下來。

    過了好半晌,容鈺這才擡眸輕笑一聲:“果然,沈大人,你可真真是本王的福星。”

    沈渺渺眸子裏含着笑意,淡淡的看向容鈺:“那不知雍王殿下,要怎麼獎勵我?幫我查查贓款?”

    “若是當真找到了,分你一點又何妨?”

    說着也不等沈渺渺反應過來,飛身從屋檐取了瓦片。

    瓦片一入手,容鈺面上的笑意就更深了幾分,尋常的瓦片輕而薄,可自己手上的,卻沉甸甸的壓手的很。

    沈渺渺一看到容鈺這般神色,心中一凜,將信將疑地拿起一個瓦片,狠狠向地上砸去。

    黑色的泥瓦褪去,露出裏面璀璨的金銀光澤,就算是在昏暗的燭光下,也依舊沒有任何收斂,亮得刺眼。

    沈渺渺只覺得整個人都僵直起來,這些東西……不知道購買多少藥材糧草!竟然就白白放在這裏風吹雨打了?!

    外面那些個難民,一路過來,不知死傷多少!

    可是作爲這塊地界兒最大的父母官,趙海卻用金做瓦,玉爲盤,天南地北,各地珍饈署之不盡。

    這是什麼勞什子父母官?這比索命的閻王還可惡!

    心中實在憤懣得狠,沈渺渺惡從心起,下意識的踢了一腳博古架。

    玉石瓷器碎裂的聲音,在深夜之中,越發明顯。

    可是一地碎片之中,卻有一個木匣子分外顯眼。

    “這是……”沈渺渺拿起木匣子,裏面赫然間裝了厚厚一疊銀票,一萬兩一張,數額之巨,不敢想象。

    “怎麼會有這麼多錢?”

    容鈺忽然臉色一變,獰笑一聲,“估計是準備着用來買.兇殺人的吧?只是可惜了,現在用不上了!”

    沈渺渺眸子微暗,揉了揉眉心:“你在這邊的地界,可有熟識之人,這知府衙門恐怕有古怪。”

    “而且這些金子,我們也得都搜檢出來,還有人等着用來救命呢。”

    容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所在意的並不僅僅只是這些。

    “我所熟識信任的人都是武將,此處位於東邊沿海,我們可去濟陽城南軍營暫時駐紮。”

    於是第二日,幾人收拾了行李,輕車簡行的到了濟陽城南軍營。

    “你們都是幹什麼的?”

    守門的士兵一看到生面孔下意識的就架起刀槍把人攔下。

    原本會讓人感到十分冒犯,容鈺卻露出了笑容,上前幾步讓士兵看到他的真容。

    “是我。麻煩讓你們劉將軍出來一下。”

    若是別人這些軍營裏的糙漢子,可能還真就不認識,可這是大名鼎鼎的大朔戰神啊!

    “原來是您,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冒犯了。”

    門口的小兵放下了戒備,把人一路往着裏面引,“劉將軍在訓練,他早就給我們說過了,若是雍王殿下來訪,直接帶去主賬就是。”

    沈渺渺幾人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入了軍營,四處井井有條,巡邏的士兵氣色紅潤,中氣十足,可就算是這樣的景象,卻讓沈渺渺心裏涌起一股子不對勁來。

    濟陽城如今受災這麼嚴重,怎麼人口聚集的如此密集的軍營,卻依舊完好無損?

    不多時,幾人就到了一處略微偏僻的地方,幾頂嶄新的帳篷立在空地上,跟軍營有着一定距離。

    “劉將軍之前提醒過我們要早早的準備着……您幾位可別嫌棄啊……”

    帶路的小兵訕笑着摸了摸腦袋:“那什麼……你們餓了沒?我去給你們拿喫的!”

    就這麼一晃眼的功夫,帶路的小兵就出門去了。

    “你覺得這裏如何?”

    容鈺抹了一把桌面,輕輕的拍了拍手。

    沈渺渺定眉定眼的看着他:“這位劉將軍,人情練達,處事周到,實在佩服。”

    帶路的小兵說是早就準備好的,他們在濟陽,也已經呆了七八日了,但是帳篷裏乾淨整潔。

    就連最容易潮溼的被子,聞起來也有一股暖蓬蓬的陽光氣息,由此可見,定是日日派人打掃。

    可關鍵是,他們前來軍營駐紮,也不過是昨晚臨時起意罷了。

    容鈺剛要說話,門簾就被打開了,定眼看去,卻是剛纔帶路的小兵。

    “這是您幾位的膳食……請慢用,要是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地方,還請了幾位海涵。”

    沈渺渺看向端過來的飯菜,滿滿兩大盤子滷牛肉,熱氣騰騰的白饅頭,還有濃淡皆宜的白粥,另外兩盤子綠油油的小菜。

    她來濟陽城這麼久了,還是頭一次喫到青菜。

    “你們劉將軍,當真是費心了。”

    小兵像是沒有聽懂沈渺渺在說什麼,只是撓撓腦袋,嘿嘿一笑:“那你們快嚐嚐啊!”

    話這麼說着,腳卻像是牢牢的長在地上一樣,一動不動的看着他們。

    沈渺渺眉頭微蹙,不經意一轉頭,卻建帳篷上,映出了人影。

    還當真是有備而來。

    “看來,劉將軍費心準備的飯菜,我們是不喫不行了?”

    容鈺乃是習武之人,原本五感就更加敏銳些,話音一落,他剛要爆起動手,就看見一隻素白纖長的手覆在他的手腕兒上。

    “彆着急啊,這麼費心費力準備的東西,總不能夠白費了吧?”

    沈渺渺笑得分外人畜無害,跟剛纔小兵的笑容如出一轍。

    容鈺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也跟着收了力氣。

    這桌菜明擺着是有問題的,可是意外的味道竟然不錯,喫到一半,沈渺渺因爲搖了搖腦袋,像是極力要看清什麼東西,卻還是頭一歪,倒在了桌子上。

    那小兵看到了如此場景,竟然半點也不慌,慢騰騰的解開頭盔,從耳側扒拉下來一張人.皮面具來!

    面具之下的人,不是劉將軍,又是誰呢?

    他大概有些不忍,定定的看着容鈺半晌,終究還是舉起了手中的匕首。

    “雍王殿下,您的知遇之恩,我沒齒難忘,可誰叫你要管這檔子事兒呢?”

    “那就只能,來世結草銜環以報!”

    陽光照射在匕首之上,浮現出冰冷刺目的光,說時遲,那時快,就在刀尖,快要觸到脖子的一瞬間,卻被一隻大手狠狠的抓住了。

    “劉將軍,一別經年,你就是這麼對本王的?”

    這位劉將軍,早年也是在他麾下當過先鋒的,而後這才轉到了這邊,成了統領一營的將軍。

    “殿……殿下?”

    面對着最爲熟悉且敬畏的人,劉將軍根本就握不住匕首,狂啷一聲,匕首掉落在地。

    就像是他們二人之間的情誼,再也撿不起來了。

    “怎麼這麼驚訝?”

    沈渺渺咯咯笑着,微微扭了扭脖子,直起身子定定的看着劉將軍:“你不會以爲,我們真的被這種迷藥給放倒了吧?”

    劉將軍有幾分怔愣,看了看沈渺渺旁邊,又看了看直起身子的二人,像是怎麼都想不通一般。

    沈渺渺往旁邊一看,平日裏威風凜凜的劍一,此刻吃了迷藥,正在呼呼大睡。

    “他就四肢發達。”

    容鈺忍不住微微嘆了一口氣,再次看向劉將軍時,就沒了任何情緒。

    “當初,本王是看在你性情剛直,所以才把你調到東邊沿海之地,想着你就算是不能做個定海神針,也不會同流合污。”

    沈渺渺上下打量了一眼劉將軍:“可惜了,你看錯了人。”

    面對曾經的將帥恩人,不過短短几句話的功夫,劉將軍就只覺得羞愧的無法見人。

    可是……

    “可是我有什麼辦法!朝廷不播軍餉,幾萬將士要喫飯啊!”

    “沒有糧食,我除了跟他們一塊兒貪!有什麼辦法!”

    “難道我要讓他們都餓死嗎……”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