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也不該同流合污！”
容鈺厲呵一聲，伸手緊緊的抓住他的領子，“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做什麼？”
這邊鬧出來的動靜實在不小，不多時就有士兵過來了。
“你們要幹嘛！”
有些青頭士兵根本不認識容鈺，當即拔刀相向：“放開劉將軍！”
沈渺渺站起身來，居高臨下的看着劉將軍，“你說你做這些事情都是不得已，因爲沒有人給你們發軍餉。”
“那好，你把軍營當中的賬本拿來，我們查一查。”
劉將軍低垂着頭，聽了這話，卻又一言不發。
他既然挺而走險，用貪污的錢款去填補軍餉的漏洞，那麼自然就不會留存賬簿。
小兵們看着這個場景，一時間有些不忍，不由得上前幾步：“放開劉將軍！他是好官！”
“退下！”
劉將軍轉過頭去猛然厲呵一聲，見那小兵紅了眼眶，也只恨恨的轉過頭來。
“容將軍，你把我綁了，去交差吧！”
這是曾經在沙場上並肩作戰時的稱呼。
容鈺忍不住揉了揉眉心，“帶下去，讓人好生看管，在沒有查清軍餉之事之前，任何人都不準見！”
劉將軍雙目通紅，跪下去，狠狠的磕了兩個頭，隨即自己昂首挺胸的走出了帳篷。
“將軍……”
那些小兵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後，臉上滿是無措和慌亂。
“你們都是些好樣的，只是以後斷然不可如此。”
劉將軍衝着他們安撫一笑，“雍王殿下是好人，你們不要聽信旁人的話，要相信他。”
小兵下意識的轉過頭去看向帳篷，卻也只看到了容鈺冰冷的臉龐。
“好……我會把您的話轉告給兄弟們的。”
等到帳篷外面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容鈺這才定定的看向沈渺渺。
“你是怎麼知道，這些東西有問題的？”
當然是因爲系統提示的呀！
可是這話不能說，沈渺渺微微皺了皺鼻子，“最近我閒來無事，喜歡研究藥草，自然是聞出來的。”
說着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小的鼻菸瓶，在劍一的鼻子下晃了晃，有些無奈。
“當時事出緊急，我無法判斷善惡，只能夠把解藥給了你。”
說着又看了一眼迷迷瞪瞪醒過來的劍一，又嘆了一口氣：“只是想不到，劍一竟然真的會中招。”
容鈺眉目舒展，剛纔沈渺渺在他說話的時候，輕輕握住了他的手，藉機把解藥塞到了他手心裏，他又藉着喫東西的時候，吃了解藥，這才能夠安然無恙。
“我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做出此等同流合污之事。”
容鈺低嘆一聲，微微搖了搖頭。
“看來軍營當中，也並非是安穩之地。”
沈渺渺忍不住揉了揉眉心：“我們本來只是想要查一下鹽鐵之事，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
說到這裏，猛然間擡頭，“我們的救災舉措已經施行了這麼久，爲何來的時候，街上依舊了無行人？”
這一次的瘋人疫，若是前期發現，退了高熱，然後加以看管，基本上是能夠痊癒的。
按理來說，他們設置了安置所，一日三餐都有湯藥，只要前期的高熱控制下來，沒有反覆的預兆，自然能夠離開安置所。
“確實不應該。”
容鈺深吸一口氣，咬了咬牙：“看來咱們得再去一趟安置所。”
城西竹林之中，一排排竹拔地而起，只是略微一走近，就能夠聞到刺鼻的氣味，另外，還有隱約不停的呻吟之聲，讓人驀然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沈渺渺和容鈺一身常服，走到這邊一看，不由得眉頭緊擰。
“兩位大人……這裏腌臢得很，不然咱們還是出去吧？”
負責安置所的是一個王姓官員，此刻，捂着脣鼻，分外嫌棄的看着這些災民。
“你在說什麼？”
沈渺渺冷眉冷眼的看向他，“讓你負責安置所，大把的銀子撒出去就換來這些竹棚？”
王姓官員略微一愣，隨即微微一笑，眯了眯眼：“這些不過是災民而已，有個地方能夠遮風擋雨，有喫有喝還有藥，已經是您二位大人仁德了。”
一排排的竹棚一望無際，有些兩邊搭個門簾，雖然偶爾能夠擋得了風，夜雨一下，門簾都變得溼漉漉的。
而竹棚當中，只有一個擔架放在地上，上面蓋着一層薄薄的布單，被收容進來的災民，就那麼形容枯槁的靜靜躺在上面。
竹棚的地上泥濘不堪，放着一個痰盂，可是裏面卻盛滿了排泄之物，蠅蟲亂飛，氣味也燻人的很。
“我是問，用來搭建安置所的那麼多銀子，去哪兒了！”
沈渺渺沉聲厲呵，看着彷彿修羅一般。
“我費盡心思蒐羅來的銀子，就是用來給你們貪污的嗎！”
王姓官員這纔有了幾分懼怕的神色，卻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不說？”
沈渺渺被氣的笑了出來，“好，不說可以，拉下去，斬了！”
像是沒有聽清楚一般，王姓官員有幾分怔愣，過了好一會兒，又纔開口：“我說！我說！別殺我！別殺我！”
沈渺渺冷眼看着那人被拖下去，一轉頭，就看到一個面黃肌瘦的小男孩小心翼翼的捧着手中的湯藥，生怕撒了半分。
可是僅僅只是經過身邊，沈渺渺也能夠聞得出來，那湯藥實在是淡的很。
“小傢伙，你這湯藥是在哪裏買的？”
那小男孩愣愣的搖了搖頭，指着分發湯藥的地方：“不是買的，是那邊發的。”
沈渺渺強壓下心頭的火氣，快步走到那邊去。
衣着打扮極爲體面的僕婦，跟前來領取湯藥的災民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感覺到有人站到自己近前，僕婦頭都沒擡，網只有一半湯藥的碗里加了一半水。
“行了，拿去吧！”
見還沒有動靜，僕婦以爲又是有人來鬧事，不耐煩的一擡頭，卻看到了一個如同神仙妃子一般的人物。
“您……您是？”
那僕婦帶着面罩，系得緊緊的，手上也戴着手套，雖然是在這裏伺候熬藥的，但身上一塵不染。
“你說我是誰？”
沈渺渺猛地一把扯下那婦人的面罩，將剛剛兌過水的湯藥湊到她嘴邊：“喝！”
那婦人手忙腳亂的捂住口鼻，面對着近在咫尺的湯藥，一個勁兒的搖頭。
“不是你自己熬出來兌水的嗎？怎麼就不敢喝了！”
沈渺渺一把掐住她手上的麻筋，趁着她手上無力之時，卸了下巴，把滿滿當當一碗湯藥硬生生給灌了進去。
那婦人猝不及防之下喝了湯藥，摳着喉嚨就要嘔出來，沈渺渺卻沒給她這個機會。
“來人，帶下去，不，把她跟災民放在一起，染病之後，用來試藥。”
那婦人聽了這話，瑟瑟發抖，還不等到有人來拖她，直接就癱軟在地，裙襬濡溼。
災民們大概沒想到還有這麼大的動靜，一個個的探出腦袋來。
沈渺渺冷冷的環視了一圈，發現有些安置棚中，甚至有二到三個災民依偎在一起。
而且看他們的臉色，似乎生病的嚴重情況也不一樣。
“果真是一個看不住就開始貪污了嗎？”
沈渺渺深吸一口氣，下令：“所有與賑災有關之人，一個時辰之後，都在菜市口集合！”
這一個時辰，足夠他們從城中的各地趕到菜市口。
同樣的，也足夠沈渺渺查看清楚最基本的情況。
是不看不知道，這麼一一看過去，沈渺渺只覺得心裏頭涌上一股子無力之情。
她纔剛剛把上頭那些個大官的貪污之事查出來，原本以爲會對旁人有威懾力，至少在他們還在這個地方的時候，能夠安安分分的。
結果呢？沒有一個好東西！
一個時辰之後，沉寂多時的濟陽城菜市口，又有了熱鬧。
知道被壓過來的都是負責鎮災的人，百姓們也有了力氣，一窩蜂的跑出來看熱鬧。
沈渺渺坐在審判主位上，看也不看，底下跪了一排的人。
“王林，負責建造安置所，卻搭竹棚來敷衍了事，貪污髒銀，五萬兩。”
劍一手裏拿着案宗，氣沉丹田，不大的聲音，卻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斬！”
令牌落地，帶走一顆人頭，菜市口的地上瀰漫着血紅，腥氣沖天，圍觀的百姓們卻大聲叫好。
“趙三家的，負責熬製湯藥，擅自兌水，導致藥效盡失，貪污髒銀，兩萬五千兩銀子！”
沈渺渺頭也不擡，令牌落地，斬！
“陳老四，剋扣米糧……”
斬！
斬！斬！斬！
臺階上面濺上去的血跡未乾，臺下跪着的其他人嚇得瑟瑟發抖，只害怕自己也去吃了那麼一刀。
“我這人平日好說話，諸位，若是有什麼意見，細細與我說來，我也不是不聽。”
沈渺渺慢悠悠的站起身來，撣了撣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在血腥氣中捂住口鼻。
“家中若是有難事，需要銀兩，我也不是不能幫。”
“可是……”沈渺渺臉色一冷：“若還有人敢貪污受賄，這就是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