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當日的下午,學府一行人便打道離開了天照門,連一句客套的道別也沒有說。
沒人敢開口留下他們,在這種節骨眼上,哪個不長眼的敢去觸第一學府和陣鬼的黴頭。
他們眼睜睜看着一羣人浩浩蕩蕩簇擁着粉色羅衣的少女,站上滄瀾學府特有的那條巨大飛行船,烏雲朝兩旁散開,排出一道散着金色陽光的藍天小道。
虞千秋並未走遠,他怔怔地看着這一幕,彷彿渾身的靈力都被抽空那般,直直地愣在原地。
就在這一刻,他才終於明白——原來真的是自己……一點都不瞭解這個女兒。
有那麼一瞬間,虞掌門突然想到好多好多年以前,他曾經帶回來一隻小丹雀。
“哇!好漂亮的小鳥!”虞楚楚滿臉興奮:“是給我的嗎?謝謝爹,我好喜歡!”
虞千秋的本意是讓兩個女兒一起將丹雀養大,也算是給她們找了個小夥伴,但見楚楚這麼高興,而穗穗卻什麼也沒說,便開口問道:
“穗穗不喜歡嗎?”
虞穗穗當年才六七歲,因爲身子弱而瘦瘦小小,和虞楚楚站在一起,倒像是對方的妹妹。
“喜歡。”她小聲說:“我可以摸摸它嗎?”
“不行,這是爹給我的!”虞楚楚將小丹雀抱在懷裏,“爹,你這次出去了好幾個月,楚楚好想你哦,如果以後爹再走這麼久,也有小丹雀陪我玩……”
見她那副委委屈屈想爹爹的樣子,再看看杵在那裏的大女兒,虞千秋的決定也動搖了。
楚楚還小,穗穗這個做姐姐的,理應讓着妹妹。
更不要說楚楚明顯更黏人,更會撒嬌,而大女兒從小話少事也少,就算她沒有小丹雀,想必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他大手一揮,同意了。
但虞千秋又自認是一個很公平的爹,他再次問虞穗穗:“那穗穗有什麼想要的禮物嗎?”
小穗穗聽了這話,大大的眼睛亮亮的,期待地開口:“我……我也想要一隻小丹雀。”
虞千秋答應了,可一轉眼十二三年過去,穗穗還是沒有小丹雀,連摸都沒有摸過。
虞千秋並不是故意食言,他只是……忘了。
他的時間和精力都非常寶貴,需要用來修煉,用來處理門派日常,用來尋找突破八重的材料……這些大大小小的事情佔據了他日常生活中的大部分,根本無暇再分些關心給這個默默無聞的、不哭不鬧的大女兒。
他突然有一種衝動:去妖獸橫行的山林間再找一隻小丹雀送給穗穗,現在,立刻馬上。
來得及嗎?
船隻漸行漸遠,航於天際,分開的烏雲緩緩閉合,只餘一條細細的藍天。
虞千秋看着這條船,彷彿看着小時候梳着兩個羊角辮的小穗穗蹦蹦跳跳跑向他,又滿心失落地離開了天照門,她越走越遠,一次也沒有回頭。
往後山高水長,再無什麼能留住她。
虞穗穗覺得,船上的氣氛有些沉重。
說沉重倒也不至於,可每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或多或少的憤慨,可當她一開口,衆人又會忙不迭地關心她。
經過長達半天的調研,虞穗穗終於明白:原來大家都以爲,她捨身救了小炮灰。
……
當然,她是不會承認這是陰差陽錯,聽起來就很不靠譜,虞穗穗覺得自己一定是在天照門呆了幾天,被她那個爹傳染了點要面子的毛病——畢竟,她可是這羣小菜雞們的大師姐呀!
她決定說點別的:“其實沒你們想的那麼兇險……”
鳳凰舞並不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也並不只是鳳凰舞,所有的法術都沒法做到毫無破綻,而虞穗穗跟着陣鬼學了一年多的陣,自是能在千鈞一髮之際,在比武臺上找到一個相對最安全的位置。
更不要說她還略懂陣法,找到安全點後,還能再爲自己飛速搭一個簡易防護陣。
有了這兩項保證,哪怕身旁一個人都沒有,她也能安安穩穩地苟住小命——大不了老老實實在防護陣裏呆着,等小炮灰放的火滅掉,再拍拍灰走出來。
這種存活方式雖然沒有陣鬼他老人家直接放雨來得炫酷,但虞穗穗已經非常滿意。
不愧是我jpg
穗穗叉腰。
按理來說,在有限的時間內,一個人能學得東西就那麼些。她完全是憑藉鹹魚的本能,將躲傷害和防護陣完全拉滿,這才能化險爲夷。
若是換個人上,還真不知道該怎麼擋過去。
仙二代們聽了解釋,仍是憤憤不平。
“也就是虞師姐心善!”一位青衣女修道:“換個別人,誰會去管她。”
“穗穗,下次再不能做這種事了。”
連一貫好脾氣的靈脩教習也嚴肅道:
“我知道你是有自保能力,纔想救下虞二,可這畢竟太過危險……”
虞穗穗:……
也不是你想的這樣吧。
她放棄了,回到船艙裏睡覺。
靈脩教習還想再說些什麼,可看她確實眼帶倦意,心頭一軟,連忙讓她好好休息,休息到什麼時候都行。
趁着這個機會,他狠狠爲學生們做了一通思想教育,就像一個操心的男媽媽。
“你們年紀尚輕,不懂世間險惡,倘若以後還有人下此重手……”他目光一沉:“決不能像今天這樣留情。”
靈脩教習碎碎念起來,沒有一兩個時辰是不會停的,加上飛船晃晃悠悠,催眠效果堪比amsr。
“平日裏在靈術課上睡覺便罷了,我現在講的都是你們一定要記住的。”
見真有弟子快睡着,靈脩教習毫不留情地點她的名字:
“江映雪,你說對不對?”
江映雪連連點頭:“對對對。”
靈脩教習懷疑她根本沒聽自己在說什麼。
“那你說說看,你是怎麼想的。”
江映雪感慨道:“還好以後有謝師兄在虞師姐旁邊,他一看就不好惹,不會讓壞東西用苦肉計騙到虞師姐!”
衆人:????
你真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