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穿成反派的早死白月光 >第58章 第五十八章
    不好惹的謝師兄此時正在切肉。

    平常的這個點,虞穗穗都已經要睡醒喫晚飯了,但今日她纔剛躺下,謝容景略略估算片刻,覺得她應當會睡上兩三個時辰。

    既是這樣,那醒來後一定會餓的吧。

    他現在已經完全摸清了大小姐的生活習性,手握着刀柄,平靜的準備宵夜。

    他一刀一刀切得很細緻,神情專注而漠然,不止是肉類,連蘿蔔在他手上都要被雕出一朵花來。

    謝容景現在用的刀自然不是殺人那把,刀刃白生生的,能照見人影。

    “謝師兄在這裏做什麼?”

    有學府弟子路過廚房,看見滿桌子備好的菜,不由驚得多嘴問了一句。

    他實在沒辦法把對方和下廚聯繫在一起。

    謝容景見到來人,綻開一個溫和的笑:“嗯。”

    這種笑他先前就很熟練,和大小姐一同來到學府後就更是得心應手,在配上他那涼涼的,尾音上挑的語調,足以讓人產生瞬間的親切感。

    小菜雞的緊張肉眼可見的消失了七八分。

    仙二代們紈絝歸紈絝,卻也有基本的眼力見,謝師兄雖看起來脾氣很好,實際上……大家在崇拜的同時,或多或少都有點怕他,這種懼意難以言述,就像耗子見了貓的本能反應。

    可現在,見對方滿臉和氣,小菜雞的膽子也就大了起來。

    “想不到謝師兄還會這個。”小菜雞靦腆一笑,“實不相瞞,我在家那會還經常給我爹孃做東西喫,我娘還罵我不務正業,可她喫起來明明很開心……”

    謝容景靜靜聽他說完,問道:“你懂廚藝?”

    小菜雞受寵若驚:“略懂,略懂。”

    他精神一振,做好了和謝師兄探討烹飪技巧的準備,怎料對方只是沉吟片刻,慢條斯理地又從腰間掏出一把刀。

    謝容景將刀拿在手上,又指向案板上切菜的那把刀:“你覺得它們有什麼不一樣?”

    小菜雞一愣。

    這不是很明顯嘛,一把切了菜還沒洗乾淨,另一把是乾淨的。

    但謝師兄想問的一定不是這個,小菜雞睜大了眼睛,努力瞅來瞅去:“呃……刀柄的顏色不同?”

    他盡力了,真看不出有哪裏不一樣——除了刀柄一黑一白。

    “很不一樣呢。”

    謝容景的聲音近乎囈語,眼底閃爍着混亂的迷離,指尖緩緩從刀尖上滑過,帶下一滴滴鮮豔的紅。

    他還是方纔那副笑意盈盈的樣子,重複道:“真的。真的很不一樣。”

    小菜雞慫了。

    謝師兄怎麼看起來怪怪的……分明是盛夏,卻讓人腦門直冒冷汗。

    他不敢再呆在廚房,隨口找了個什麼理由,支支吾吾溜走。

    小菜雞走得太急,連門也忘了關,謝容景慢慢地踱步至門前,擡起眼望向走廊盡頭的房間,神色幽深如漆黑的泥沼。

    他更加深刻地理解到——大小姐是不喜歡殺人的。

    那他呢?

    一模一樣的兩柄短刀,他常用的那把殺過人,而且還不少;至於見過的血,那就更多了。

    活物的血與他方纔細細切割的肉類不一樣,是溫熱的,濺在他皮膚上時,會有一絲絲帶着快感的暖意。

    ……

    身後飄來一陣食物的味道,是紫砂煲裏的湯熟了。

    謝容景盛了一碗,端在手上。

    飛行船在夜空裏晃晃悠悠,連那碗湯也漾出點點波紋。

    謝容景不知道他在猶豫什麼,他自從認識虞穗穗以來,便出現過很多很多奇怪的感覺,就像現在,他已經不知不覺站在了對方的房前,卻始終擡不起手敲那扇門。

    他忽然想到幾個時辰前,還未開船時的情景。

    “我勸你不要去。”

    陣鬼對他說。

    謝容景微微有些訝異,他確實想要出去一趟,“師父知道我要去哪裏?”

    大小姐會叫陣鬼師父,所以他叫起來也很順嘴。

    “臭小子,你要幹什麼我這個當師父的還能不知道?”

    陣鬼搖着蒲扇晃着腦袋:

    “所以我才說,暫時別去找虞二。”

    謝容景笑得非常禮貌。

    若是虞穗穗在場,定對大反派這種性格有着深刻的體會。

    也不知道他跟誰學的,對誰都是客客氣氣的表情,幾乎不會有什麼變化,你以爲他很好說話,實際上他該幹什麼還是幹什麼,幾乎不以任何人的意志爲轉移。

    虞穗穗現在不在,陣鬼也算是勉強了解謝容景的性子,他收起蒲扇,難得正經了幾分:“聽見了沒有。”

    謝容景也正經地點點頭。

    “你師妹辛辛苦苦把虞二救下來,你要是再把人給捅了,你說她會怎麼想?”

    “……”

    謝容景這才微微一愣。

    看到大徒弟還是一知半解,陣鬼突然有了一種傳道受業解惑的責任感。

    要知道,謝容景這兔崽子着實有幾分天賦,平日裏教學時,可難得見他露出這樣的神情。

    陣鬼不算是個好人,也大概知道自己這個大徒弟是什麼性子,他本來不在意,可小徒弟卻是個乖巧心善的丫頭。

    這事如若放着不管,兩個感情甚佳的徒弟說不準會鬧矛盾。

    爲師到底是過來人。

    陣鬼洋洋得意,諄諄教導道:

    “而且你做師兄的,更要給師妹樹立一個好榜樣,當然,爲師也當如此。”

    小李:……

    他想到前輩曾經的種種事蹟,並不覺得有哪一件能挑出來給人家小姑娘當榜樣。

    陣鬼接着道:“就算你想替你師妹出氣,也不能做的這麼明顯,不要讓她猜到是你乾的,明白了沒有?”

    小李:……

    前輩,你還記得你上一句話是什麼嗎……

    小李一邊瘋狂吐槽一邊暗自慶幸,好在陣鬼這一門有個虞穗穗,不然那可真是想都不敢想。

    ……

    是了,大小姐不願傷人性命。

    ……那他殺了這麼多人,大小姐又會怎麼看他呢?

    謝容景斂着眼,黑瞳如水般泛着冷光。

    虞穗穗自然地拉開房門,看見在門外罰站的大反派。

    她這一覺並沒有睡多久,飛行船上的牀有點硬,加上現在用靈力駕馭飛船的人又是溫教習,速度極快,晃動幅度也更大。因此,當她看到謝容景穩穩當當端着一碗湯而一滴未灑時,由衷誇讚道:“厲害。”

    她對謝容景的態度一如往常,這讓後者暫時找到了一點從雲端站在地面上的感覺。

    “大小姐有沒有好一點。”

    謝容景的聲音比平時更輕一些。

    虞穗穗本來就沒多大問題,睡了一覺醒來,又變成活蹦亂跳一條鹹魚。

    她點點頭:“好多了,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敲敲門。”

    難道是怕吵醒自己?

    繼大反派會安慰人之後,虞穗穗顯然對他的評估又上了一個臺階。

    謝容景沒有說話,也沒有動。

    虞穗穗隱約發現大反派好像有哪裏不對。

    其實她本來是沒這麼敏銳的感覺的,主要是和對方待在一起時間久了,自然就多少有些瞭解。

    謝容景是笑着的,但笑得很勉強,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她,然後開始伸手捏她的臉,他的一根手指上似乎有傷,虞穗穗感到有什麼溼溼的東西蹭到了她的臉上,還帶着一股熟悉的花卉腐爛的香氣。

    那根手指順着她的側臉一路下滑,在她的脣上不輕不重摁了一下。

    大反派的血留在自己的嘴上,擦也不是,不擦也不是。

    她試着用謝容景的邏輯理解現在的情況:難道就睡了一覺的功夫,對方又到了發病期?

    或許是見得多了,她也就沒什麼大驚小怪的,總歸病友嘛,來點什麼新花樣也正常。

    謝容景捏完臉,又開始摸她的頭,沒摸幾下又把手放到她的後脖頸處,四根指尖輕輕地停在上面。

    虞穗穗打了個激靈,不是怕,而是冷,鬼知道謝容景的體溫怎麼這麼低,還好現在是夏天,要是冬天,她肯定會被摸炸了毛。

    不行,還是有點涼。

    脖頸的皮膚本就敏感,寒意順着脊椎往下爬,加上大反派整個人都懨懨的,又病又喪,站在身旁像一個人形制冷機。

    虞穗穗一邊把大反派的爪子撥開,一邊接過那碗湯,熱熱乎乎,剛好用來暖手……萬萬沒想到,在三十七度的夏天,她居然還會有這種需求。

    直到走進屋子,才感到瀰漫在身旁的冷意消退了些。

    謝容景還在抓着她看,也不知道她臉上到底有什麼東西……如果有,那也是他自己抹上去的血。

    虞穗穗試着擦了兩下,見對方並沒有任何阻止的意思,乾脆便去洗了把臉,回來後就勢癱在屋內的躺椅上,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

    躺椅是特地裝在儲物袋中一起帶來的,她習慣了大反派的病友行爲——他發他的病,她摸她的魚,兩個人可以各幹各的。

    但見對方的眼神越來越奇怪,虞穗穗決定:淺淺關愛一下大反派。

    話說,他是切菜時傷到了手嗎?

    她抓起對方那隻割傷了的爪子,傷口雖然出了血,可也並不是很深。

    “我幫你包紮一下吧,再晚就來不及了。”虞穗穗正色道:“再晚點,它就自己痊癒了……”

    謝容景:……

    在大小姐身旁,總是能感覺到一股自在又舒適的氣息,這種氣息奇異的安撫了他,令他不自覺地再次伸手,想摸摸她的頭。

    虞穗穗現在確定了:大反派一定是把她當成貓在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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