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曉寒害怕,也不爲難她,自己動手,抽去了木盒的面板。
跳入眼簾的,赫然是兩個靈位!
靈位並排而立,正在噠噠發抖。
曉寒驚叫:“我記得,木盒裏面,以前是佛像啊,怎麼變成牌位了?”
“你的大學是買上的吧?”我忍不住吐槽,說道:
“佛像,是用來掩人耳目的。祭拜這兩個靈位,纔是你聾爺爺的日常生活。也正因爲得到香火,這兩個女鬼,纔有了道行,可以害人。”
曉寒依舊不明白,問道:“這兩個牌位就是女鬼嗎?我聾爺爺爲什麼……要祭拜她們?”
我指着牌位上的字:“這個問題,就需要你們自己調查了,畢竟,這是你們鍾家的事。”
曉寒戰戰兢兢,抱着我的胳膊,來看牌位上面的字。
一個是:姑母鐘玉娘之靈位;
一個是:姑父宋小妹之靈位。
上面都有出生年月日和死亡年月日。
我算了一下,兩人都死在八十五年前的某一天。
不用說,她們就是被勒死在鍾家祠堂門前的兩個可憐女人。
“霧草……瞎了我的狗眼了。”曉寒看着靈位,又震驚又哭笑不得:“這個宋小妹是姑父,角色扮演很到位啊。”
“別笑。”我指着牌位,說道:
“案子已經破了,鍾玉娘宋小妹,就是當年私奔的兩個女子,被家族不容,以家法處置了。其中的鐘玉娘,是你聾爺爺的親姑媽,也是你的太姑奶奶。你聾爺爺因爲某種原因,祭拜鍾玉娘和宋小妹,讓她們有了一些道行。
鍾玉娘和宋小妹有了道行,懷怨自己當年的遭遇,所以見不得別人結婚——你們不讓我結婚,我也不讓你們的子孫結婚。於是,導致了今天的慘劇。”
曉寒連連點頭:“有道理,可是當年,聾爺爺才十歲不到,爲什麼要祭拜他姑姑?”
“這個,要問你聾爺爺了。”
我取出兩張壓鬼符,貼在牌位上,將鍾玉娘和宋小妹禁錮在其中。
說話間,外面腳步聲響。
我收了雷鞭劍,又收了赤心丹,事不關己,在一邊看熱鬧。
前門打開,隊長帶着一窩鄉親,涌了進來。
聾老頭也跟在其中,眼神怨毒地看着我。
我聳聳肩,對曉寒說道:“曉寒,這是你們鍾家的事,你說給大家聽吧。”
曉寒手指牌位,衝着鄉親們苦笑,結結巴巴:“其實,這個……牌位,上面的兩個人,其實……我也不認識,袁大師說,她們就是害人的女鬼……”
隊長等人,都有些明白了,皺眉看着牌位。
還有些人,拿着手機拍照取證。
曉寒磕磕巴巴,繼續解釋案情。
好半天,終於說完了。
隊長轉身,看着聾老頭,一聲嘆息。
聾老頭顫巍巍地上前,就要拿牌位。
我對隊長說道:“隊長把牌位收起來,否則,還會出事的!”
隊長反應過來,急忙將木盒抱在懷裏。
這種事,只能讓鍾家的人動手,我不能做。
否則,把聾老頭急死了氣死了,我逃不掉一場官司。
聾老頭跌坐在椅子上,手指衆人:“你們都不是好人,鍾油坊……沒有一個好人,都該死,都該死……”
衆人聞言,面色都是一寒。
老頭喘着氣,繼續說道:“我姑姑玉娘沒有錯,不該死,卻被鍾油坊的人害死了……我九歲,我親眼看見,姑姑被掐死,被丟在河裏……三天三夜,姑姑一直在哭。我就發誓,長大以後,一定要給姑姑報仇,殺光我們鍾油坊的人……”
曉寒嚇得要哭,躲在我身後:“我聾爺爺怎麼了,他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我聽到這裏,卻忽然理解了聾老頭!
因爲,我也有過這個經歷。
九歲那年,師父在村後的墳場,師公上身,斬殺了我認爲的鬼媽,給我幼小的心靈,帶來了巨大的傷害。
那時候,我也在心裏無數次發誓,要殺死師父,爲鬼媽報仇。
甚至,我還摸起菜刀跟師父拼命,在火車上誣陷師父,害得師父被一頓老拳打得鼻青臉腫,成爲平生莫大之恥。
現在想來,是對不起師父。
可是我也沒覺得自己有錯。
沒有誰,可以理解我當時對黑裙女鬼的感情。
鍾玉娘事件,八十多年前的細節,我不知道。
但是我知道,那件事,影響了聾老頭的一輩子,導致了他性格大變。
聾老頭還在絮絮叨叨地回憶往事,一會兒咬牙切齒,一會兒傷心欲死。
我衝着鍾發揚擠了擠眼,閃身出門。
鍾發揚抱着木盒子跟了出來,曉寒也從人羣中抽身。
我深吸了一口氣,說道:“隊長,這事兒完結了,我該走了。你們把這兩個牌位燒了吧,然後用挖掘機,挖開土堆,散去地下的鬼氣。如果鍾玉娘和宋小妹的屍骨還在,就一把火燒了。”
鍾發揚叫道:“你不能走啊袁大師,你走了,我們害怕,不敢挖那個土堆啊!”
我擺擺手:“沒事的,兩個女鬼已經被我重傷,不會作惡了。如果你們擔心,到時候,請殺豬匠王響來坐鎮,萬無一失。”
曉寒扯着我,說道:“袁大師,做事要善始善終,你就不能多呆幾天,把這事徹底解決?”
我拉着曉寒走開幾步,低聲說道:“我把你們鍾油坊的光榮歷史挖了出來,再不走,就難以脫身了。”
“爲什麼難以脫身?”曉寒瞪大眼睛。
“一般來說,村子裏爲了隱瞞過去的光榮歷史,會對我採取措施。”我嘿嘿一笑,說道:
“一,是殺人滅口,把我幹掉,悄悄埋了;二,是使用美人計,派一個鐘家的漂亮姑娘,比如像你這樣的,把我招做女婿,堵住我的嘴。”
“呸!”曉寒知道我這不是好話,笑道:“美人計你就別想了,殺人滅口,比較符合我們鍾油坊的做派。”
“所以我要走啊,再不走,大難臨頭了!”我說。
我當然不怕油坊村對我殺人滅口,我怕的是聾老頭意外死亡,讓我解釋不清!
說話間,村頭拖拉機響,王大爺駕到。
我迎上去,讓王大爺熄火,將事情說了一遍,然後說道:“走吧王大爺,這裏的事,跟我們不相干了。”
王大爺皺眉:“這就走?油坊村,不留我們喫飯嗎?咱們捉鬼不收錢,也得混個肚子圓吧?”
“回去我請你喫吧,王大爺的肚子已經夠圓了!”
我不由分說,找來王大爺的殺豬刀,帶着自己的揹包,跳上了拖拉機。
王大爺掉頭,帶着我返回。
曉寒追了過來,舉着手機大叫:“袁大師,留個電話,或者加個好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