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隔不久,小姑娘氣喘吁吁的跑回了原先發生大戰的地點。

    畢竟是小孩子,短胳膊短腿的。

    還未等休息,她便迫不及待的上前,查看安然的情況。

    “死了嗎?”

    她微微蹲下。

    目光在安然身上來回掃射。

    早先的白衫早就變爲了混雜着泥土和鮮血的褐色。

    他的腹部被開了一個大口子。

    其中內臟全然不見,只能見到被鮮血浸染的土地。

    “應該死了吧?這樣的傷勢,就算元嬰也難以活下來吧?”

    她的神色變了變。她怎麼也不敢相信,這個男人真的會爲了她放棄生命。

    他在想什麼?他難道不是想要自己的寶血和神眼嗎?

    但是這些東西與他的命相比完完全全不值一提。

    莫名的,她腦海中想起了安然曾經說過的話。

    “瑾瑤呀,既然你拜我爲師,那我此生必不負你!”

    “難道他真是這麼想的?他真的把我當成他的弟子了?”

    小姑娘邊想着,邊將手探到安然鼻子邊。

    臉色猛然一變。她感受到微弱的鼻息。

    “還活着?”

    “這樣也能活?”

    她的臉上陰晴未定。

    手亦不自覺的伸向了不遠處安然遺落的長劍。

    “既然沒死透,那我就讓你死透!”

    她含恨道,手中的長劍已然橫到了安然脖頸。

    眼前卻又浮現了剛剛安然站在她身前時候的畫面。

    “瑾瑤,不必擔心,師尊會保護你的!我呀,可是很強的!”

    他輕笑着摸摸自己的頭,然後奔赴天空,彷彿那八位元嬰期邪魔全是螻蟻一般,他一掌便可以鎮壓。

    但是怎麼可能這麼輕鬆呀!這樣的一羣邪魔聚集在一起,就算是化神修士也會飲恨。

    ...

    “瑾瑤!小心!”

    他高大的身影擋在自己的身前,爲自己擋住那道蘊含着無限殺機的魔光。

    這個時候,小姑娘完全可以肯定,他必然是不顧自己的生命在救自己,他是完全預測不到魔光究竟會穿透那裏。

    只要再往上幾寸,他的心臟便會被洞穿,不管是什麼生靈,只要心臟沒了,必然會死。

    小姑娘感覺自己橫在安然脖頸前的劍前面彷彿有一層無法突破的絕對防禦一般。

    她明明只要輕輕一用力,就可以取這個仇人的性命,卻難進分毫。

    “怎麼會這樣?沐瑾瑤,你在幹什麼?”

    “他不是你的仇人嗎?”

    “難道你都忘了那些曾經的血紅色的過往了嗎?”

    “你都忘了,他前世是怎麼對你的了嗎?”

    “你倒是動手呀!!!”

    嗤!

    小姑娘猛地將三尺長鋒甩開。

    長劍插入地底,閃爍的銀光晃動。

    就算如此,她還是動不了手。

    淚水猛然從她嫩滑的小臉上滑落,滴在混雜這鮮血的泥土中。

    她怔了片刻,忽的,臉上浮現嗤嗤冷笑。

    “呵呵,安然,我的師尊,這就是你的計劃嗎?”

    “不得不說,你成功了!我確實對你動不了手了!”

    “但是這不代表着我以後動不了手!”

    “這次,你雖然救了我,但也不可能抵得過你我之間的血海深仇!我只不過是不能趁着你救了我之後便落井下石罷了!”

    “等到將來,我還是會用最殘忍的手段對付你,我會將你碎屍萬段!”

    她殺意凜凜的說出這番話。

    但是在沐瑾瑤看來,卻也沒了絲毫威脅。

    她知道,這個時候的自己已然中計了,被這個該死的男人編織的溫柔深深的纏住了。

    究其原因,這個時候的自己,雖然重活一世,但內心遠遠沒有現在的自己堅定。

    前一世孤苦伶仃,無人疼愛,她也想要像尋常小孩子一般幸福,她的內心也在渴望有人能夠向父母一樣疼愛自己呀!

    而這個時候,安然卻幾乎用自己的性命給了她這份關愛,一下子轟穿了那層堅固的仇恨之壁,直擊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

    若是換一個人,她九成九已經淪陷,永遠的伏在他的身下了。

    可是偏偏這個對象卻是自己最大的仇人。

    而且,她還知道,在不久的將來,這份渴望的情感便會變質成另一份扭曲的情感長存在自己的心中,永遠難以剔除。

    她也不得不感慨,自己的兩世人生,全都是不折不扣的悲劇。

    而這悲劇的起源,全都是源於這個男人。

    “安然,我真的好恨你!”

    “可是我也好愛你呀!”

    她在心中獨自喃喃自語。卻不影響小姑娘的任何舉動。

    並非是她不能,而是她選擇不干涉,她想要繼續看下去。

    她知道,以後還有一些即使是虛假,她也想要回到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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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姑娘最終還是沒有殺掉安然。

    她想要將他重傷的軀體向山下的小鎮拖去,那裏有郎中可以爲他醫治。

    卻發現自己小胳膊小腿的,又沒有靈力,實在難以實現。

    無奈之下,只能找了一輛只剩下一半的木板拖車。

    勉強將安然拖上了車。

    然後自己拉着車向着山下走去。

    邊拖車,她還氣喘吁吁的回過頭,冷笑着對不可能聽見的安然道。

    “別誤會!我可不是在救你!”

    “我未來必定會向你復仇的!只是現在,我不能讓你死掉。”

    “我不想承受你任何骯髒的恩惠!”

    “我之所以這樣做,全都是爲了還掉你的恩惠!”

    “至於以後你能不能活過來,呵呵,那還不一定呢!”

    可說着說着,就連她自己都說不下去了。

    她爲自己的行爲和話語感到羞恥!不管她嘴上怎麼說,心裏怎麼解釋,她始終沒有辦法騙過自己,她就是心軟了。

    而仇恨與那種有人關愛,溫暖的感覺,彷彿讓她整個人裂成兩半一樣。

    “沐瑾瑤!你真是個廢物!”

    “他可是你血海深仇的仇人呀!”

    她暗罵自己一句,擡手啪的一聲,給了自己一個耳光。

    卻還是噗嗤噗嗤的繼續拉着馬車向着山下小鎮而去。

    但是她卻沒有注意到的是,先前那些被安然擊殺後留下的魔屍,早已消散殆盡。

    安然腹部的傷口處,白光和黑芒同時瀰漫,正修復着那本來必死的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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