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場雪夜之後又過了半年。
時間再次來到盛夏。
此時,距離安然與趙文君相遇已經過了兩年。
病房內。
趙文君臉色蒼白。
僅僅半年。
原本身材豐腴的她因爲病痛的折磨,瘦了許多。
眸子黯淡無光。
雪白嫩滑的肌膚也開始變得蠟黃起來。
只不過因爲絕美的底子。
依舊比尋常女人更加好看。
“咳咳咳...”
她忽然捂住胸口,猛烈咳嗽了起來。
“咳咳...”
“噗嗤...”
她急忙用手捂住嘴。
但是,依舊未能阻止,
一股鮮血從她口中噴出。
殷紅從她的手指間滑落。
滴在病號服上,滴在白色的牀單上。
紅的刺眼。
不過即使是如此,她依舊很是淡定。
顯然這樣的情況發生的頻率太多了。
“安然...”
她向着門外喊道。
這一年來安然一直都在醫院照料她。
咔嚓...
“小姐?”
小花打開門探出頭來。
“嗯?”
“安然呢?他怎麼又不在呀?”
“安先生有事出去了,讓我代替他照顧一下您。”
趙文君聽到這,不由一陣皺眉。
眼中閃過不滿和委屈。
“他這段時間怎麼天天不在呀?”
“他不是說會一直照顧我的嗎?”
“該不會,他是厭倦我了吧?”
濃濃的委屈充斥着她被病痛折磨的千瘡百孔的內心。
竟然要流出淚來。
“咳咳咳...”
她想繼續說着,卻再次咳出血來。
小花自然是知道安然幹什麼去了,但是因爲某種原因,不好多說什麼。
“呀!”
“您又咯血了...”
“我去給您找護士...”
“不用了...”
“老毛病了,反正都要死了...”
趙文君也不管滿手滿嘴鮮血。
往牀上一躺,被子一蒙。
不再理會小花。
好似小孩生悶氣一般。
“小姐...這怎麼行?”
小花剛想上前去勸說,卻因爲身後一道男聲停止了動作。
“花姐,交給我吧...”
安然適時出現在她的身後,語氣溫和。
“太好了,安先生...你終於回來了。”
“剛剛小姐又吐血了,不過因爲你不在,說什麼也不肯配合。”
小花臉上閃過喜色,如釋重負。
這一年來,本來她剛開始還能在照顧自家小姐的時候插手幫忙,但是到後來,卻完全被安然替代。
小姐的一切衣食起居都被他包攬了。
安然照顧小姐的時候的細心體貼耐心。她都看在眼裏。
他對小姐的真情自不必言說。
她也見證了這一年來,她對他的感情和依賴急速升溫。
現在都到了他不在,就會生悶氣的地步了。
“如果...”
小花偷偷打量了一眼安然,牛大的眸子中閃過一抹異芒。
“交給我吧...先去叫護士在客廳等着吧。”
“哦,對了。花姐,再幫我個忙...”
安然又在小花耳邊耳語幾句,然後小花點點頭,安心離去。
有他在,她根本不會擔心小姐出什麼岔子。
安然的目光重新看向那鼓起的被窩。
剛剛他的聲音,趙文君肯定是聽見了。
只不過在生悶氣,縮在被子裏不願見他呢!
他快步走到牀邊。
“文君...別生氣了,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他拽拽被子,卻感受到一股阻力,不大,但他也不會粗暴的拽開。
“文君呀,你看這被褥上都是你的血呢...你要乖一點,我們去找護士好不好?”
安然看着被褥上那一抹殷紅,眼中閃過一縷的心痛。
這一年來,這位自己深愛着的姑娘因爲重病受了太多苦了。
“不用管我...反正都快死了...”
趙文君悶悶的聲音從被褥裏傳來,隱隱帶着些許哽咽。
“哎喲?說什麼呢?”
“誰說你快死了?你只是病了,只要配合治療,都還有希望的...”
“乖乖,我已經叫了護士了,你配合一下,我等一下一定跟你道歉好不好?你打我罵我都可以...”
安然又嘗試性的扯了扯被單,趙文君依舊沒有放開。
他的臉上也沒有絲毫的不耐。
只是眼珠微微轉動。
悄悄挪動步伐走到牀尾。
而躲在被子中的趙文君沒有再聽見安然的聲音。
卻又悄悄探出頭來。
只見她雙眼微紅,嘴角還殘留着血跡,
左右張望,在確定沒有見到安然之後,淚珠已經在眼眶中打轉了。
“混蛋...”
“這纔多久...不就是照顧照顧嗎?”
“怎麼這麼沒耐心?”
“這些天天天不見人...這次回來了,連哄都不願意哄了...”
“狗東西...真是白瞎了我那近兩千萬...嗚嗚嗚...”
“還說喜歡我來着...還說要一直照顧我來着...騙子...”
她哽咽的咒罵着。
她常常聽說,久病牀前無孝子。
她雖然不是他的什麼父母,但是道理也同樣成立。
照顧病人最是折磨人。
端屎端尿,擦洗身體,做飯餵飯,這些每日都需要重複做的事情,這不是一天兩天,而是一年兩年、
除此之外,病人脆弱敏感的心理狀態便是最大的折磨。
這一點,她也能感受得到。
她臥病在牀之後,因爲巨大的壓力,開始變得敏感、多疑、悲觀。
所以她經常將這些負面情緒發泄到他的身上去,動不動就打罵,故意冷淡,哭泣。
即使她有意控制,也不是每次都能保持理智的。
好在一直以來,這個男人都會溫和耐心的撫慰着她。
不過最近這些天,他便經常不見蹤影。
因此,她開始擔心,他開始厭煩自己了,不由焦慮、擔憂、悲切、無助。
這些積累的負面情緒終於剛剛爆發了。
“果然...他是厭煩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