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真的要按照宗規執行嗎?”
安然沉吟了片刻問道。
“...”
“嗯。”
“我確實想按照宗規來審判她。”
“師尊,我覺得其實剛剛那些人說的也有道理。”
“青兒師叔畢竟對宗門有過大貢獻的呀!”
“而且,聽他們說,不是沒有給宗門造成什麼損失嗎?”
“爲何一定要按照宗規處理?”
“即使是宗規上最低限度的處罰也太重了。”
“她罪不至此呀!”
“師尊,您就不能饒她這一次嗎?”
“她未來也會給宗門做出更大的貢獻的呀!”
安然勸解道。
“難道就要因此讓宗規失去它應有的威嚴?”
“若人人都這般,犯了錯,豈不是都可以祈求寬恕?”
“長此以往,這宗規也就名存實亡了吧?”
“安然,你難道沒有想過這個問題?”
“再者,一個身居高層的二代弟子與魔修勾結,我們青山宗千年來沒有發生過如此嚴重的醜聞了吧?”
“其他正道宗門將如何看待我們青山宗?”
“原本我們正道魁首的地位就有許多宗門不太服氣。”
“這豈不是給其他宗門打擊我們的機會?”
“他們難道不會質疑我們有沒有能力繼續引領正道抗擊魔修?”
“這難道還是你說的沒有對宗門造成什麼損失?”
“安然,沒想到連你也會來勸我?”
“我原以爲你會理解我的。”
姬清月語氣並無什麼起伏,但是其中蘊含的情緒卻讓安然能夠明顯感受到,她有些失望了。
“師尊。”
“弟子並非不理解您。”
“也很贊同要維護宗規威嚴的做法。”
“但是宗規本就是人制定的,也是人在遵守的。”
“我們在執行的時候,是否要加入一下人情味?”
“不合法理但合人情的事情,是否需要再酌情考慮一下?”
“我並未是讓您給青兒師叔免罪,只是看在她爲宗門做過貢獻的份上減免她的處罰。”
“總不能因爲一次錯誤就徹底剝奪她的人生吧?”
安然繼續規勸道。如是按照宗規,青兒師叔人生就徹底毀掉了。
“人情?”
“爲何要考慮人情?”
“宗規早就將所有情形定奪下來。”
“只需運用宗規,將人所犯下的錯誤量化成處罰即可。”
“萬事皆有了定數,爲何還要考慮其他?”
“若還要考慮其他,那爲何不就在律法中加入其他的情形呢?”
“歸根結底...這個‘其他’還是並不能作爲律法參考的依據!”
安然搖搖頭。
“師尊,徒兒以爲並非如此。”
“律法量化萬事,可萬事之中終究有些事情不能被量化。”
“所以纔會出現人情與律法違背的現象,這裏的人情就是那些無法量化的東西。”
“呵呵...”
“不知所謂!”
姬清月冷冷看了一眼安然,拂袖而去。
“誒?”
“師尊...別生氣呀!”
“徒兒不是故意頂撞師尊的...”
安然嚴肅的面容頃刻間垮了下來。
“師尊,我錯了,我再也不說了...”
姬清月在前,又忽然回過頭看了安然一眼。
不知爲何,明明沒有什麼情緒波動的眼神,卻讓安然看出了幾分慪氣的意味。
他趕忙追了上去,拉住師尊的手。
兩人沉默着走到草廬院內。
卻又聽見姬清月輕聲道。
“其實我說要按宗規處罰也只是我想罷了。”
“宗主已經發話,要從輕發落。”
“既然他發話了,結果想來也是我難以改變的。”
“爲師剛剛生氣,倒也並非是單單因爲你的話。”
“而是因爲你的話想起了這件事。”
“即使是師徒二人,理念觀點有衝突很正常。”
“爲師是不會強行改變你的想法的。”
“我只會讓你看到,然後把我的看法告訴你,最後由你自己評判。”
安然愣了愣,眸光一閃。
倒是聽出了師尊話中的意味,雖然沒有明說,但也是道歉的語氣了。
“好了。”
“以後該是討論就討論,爲師不會再責備你的。”
“過來。”
“忙活了幾天,頭髮有些亂了。”
“幫我綰頭髮吧。”
“接受了除魔堂嚴大長老的邀請,等一下還要過去呢。”
姬清月回過頭臉色已然不再冰冷,拉過安然的手,進入了草廬。
安然點點頭。
“好。”
“師尊是要教我綰頭髮嗎?”
“上次您還說我綰的頭髮一般呢!”
他笑着道。
姬清月手一揮,面前出現一座梳妝檯和一把凳子。
她坐在凳子上,直面着鏡子,點了點頭。
“嗯,我教你。”
安然走到她身後。
輕輕抽出他前幾日贈送的銀白髮簪,烏亮青絲瀑布般垂下。
“照着我說的做。”
“好。”
“先將頭髮聚成一束。”
“向左擰一圈。”
“好了嗎?”
“好了,上次就想說的,師尊髮質真好,摸起來就像綢緞一般。”
“莫要貧嘴。”
“將簪子放於束髮上方的尾部。”
“纏繞幾圈。”
“嗯,好了,然後呢?”
“簪子尖對準髮絲中部,插入髮絲之中。”
“記得緊貼頭皮,不然即使是綰好了,也很容易散的。”
“...”
片刻之後。
“喏!”
“師尊,您看看,怎麼樣?”
“徒兒綰得還可以吧?”
“還需勤加練習。”
“...”
“師尊也太會打擊人了吧?”
“還不錯,只需要多練習就完美了。”
“只是換了個說法吧?”
“你還要怎樣?”
姬清月淡淡從鏡子中瞥了安然一眼。
“沒有,能得到師尊的誇獎,徒兒就已經很滿足了。”
安然輕笑着,湊近姬清月的臉仔細看了看。
“怎麼了?”
“剛剛還未發現,卻不想師尊這樣的人臉上竟然會顯露幾分疲態?”
“我還以爲師尊是不會累的呢!”
安然看着略顯疲態的姬清月調侃道。
“心累而已,因爲這幾天的事情和那些長老們扯皮心累。若是處理事務,我自然不會累。”
“那徒兒給您按按摩?緩解一下勞累?”
“心累需要你來按什麼摩?”
“不過借我靠靠吧,小憩一會。”
“一刻鐘後叫醒我。”
說着,不等安然同意,姬清月便向後倚靠在了他身上,閉上了眸子。
安然感受着身上的重量和溫暖,眨了眨眼,微微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