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姬清月安然師徒二人意外掉入天淵莫約半年。
卻說某一日,陽光明媚。
正是一年秋高氣爽之際。
某處小山丘,綠蔭成片。
但奇怪的是接近山頂處卻光禿禿,空出好大一片空地。
空地上三兩間茅草房點綴在其間,而茅草房後面水流聲不斷,又隱隱有熱氣冒出。
房外是一個小院子,院外圍起了頗高的籬笆。
院內一道曼妙的倩影躺在一張木質躺椅上。
一身看起來粗獷無比的獸皮裙,卻硬生生讓她穿出了清冷欲仙的感覺。
秋日陽光照在倩影絕美的容顏。
她卻並未露出半點慵懶的神色,反而滿臉淡漠。
怔怔的看着籬笆外緩緩隨風搖晃的樹枝兒。
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許久。
姬清月看了看天色,已經是接近下午。
她的目光又飄向院門口,卻是皺了皺好看的眉頭。
“爲何還未回來?”
“原先可都是剛到中午就會回來的。”
姬清月泯了抿嘴。
即使來到此處半年,她的體力恢復了不少,勉強能夠正常走路了,但她依舊不能適應這種無力的感覺。
看着這個徒兒一點點的將此地修成現在這副模樣。
每日出門打獵,爲他們二人的生計奔波。
她卻只能無力的在一邊看着。即使就連做飯,她也只能躺着等對方端過來,就差讓他餵了。
毫無疑問,這個徒兒即使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中也是將她照料得極好。
但若有可能,她並不想讓他一人承擔這些。
嘭嘭。
敲門聲此刻忽然響起。
姬清月眸光一變。
“師尊,是我,我回來了!”
安然的聲音從院外傳來。
“來了。”
姬清月緩緩起身,驅使着綿軟無力的身子,走到門前,打開門。
便見到一道挺拔的身姿矗立在門外。
一身粗獷的同款獸皮衣,卻不掩男人俊俏的容顏,反而增添了幾分野性美。
男人臉上帶着愉悅的笑意正目光炯炯的看着她。
姬清月眸光閃了閃,撇開眸子。
“師尊,今日我出門之後是否遇到什麼危險?”
“可有野獸在附近轉悠?”
安然攙扶着師尊走進院子,笑着問道。
“未有危險。”
“自從你上次將以整具虎骨埋在四周,就再也沒有野獸敢靠近了。”
“倒是你,爲何這般晚纔回來?”
“而且...今日是沒有什麼收穫嗎?”
姬清月看了一眼安然空空的雙手,莫說獵物,就連什麼野果都沒有帶回來。
“師尊,抱歉回來晚了。”
“今天遇到一些事情,所以什麼都沒有帶回來。等一下恐怕只能先喫點肉乾墊一下了。”
“...”
“爲師並非是責怪你沒有收穫...”
“你沒有收穫的原因可是遇到了什麼危險?”
姬清月在安然的攙扶下重新坐在椅子上,搖搖頭道。
她並無責怪的意思,只是擔心他一人出行的安危罷了。
卻見安然笑眯了眼。
“哈哈,能有師尊掛念着,徒兒我真是感動無比呀!”
“放心吧,今日沒有什麼危險。”
“只是有些發現,耽擱了,不過要等一下喫飯的時候再告訴您!”
“師尊怕是餓了吧?”
“徒兒這就給您去做飯。”
“...”
姬清月鬆了口氣,點了點頭。
不過安然走到一半卻又忽然回過頭來。
“師尊,可是一直坐在此處等候徒兒歸來?”
“...”
姬清月微微一顫,倒是沒有回答。
但是瞭解她的安然已然知道了答案。
臉色喜色更濃。
向着廚房走去。
等到他離開之後。
姬清月才幽幽嘆了口氣。
神色陰晴輪轉。
這半年來。
她已然敏銳的察覺到他們這對師徒之間的關係發生了某種異變。
而這種異變很明顯就是在向着深淵發展。
可偏偏這樣的異變無跡可尋。
有時從他眼中閃過的莫名情愫讓她心神不寧。
可這徒兒卻比以往更加守規矩了些,根本沒有做任何逾矩之事,對自己也是畢恭畢敬,好到了極點。
她根本無法訓斥,甚至就連想找個理由訓斥一下,也會不由的心軟。
當然,這種異變的因素也不僅僅只發生在安然身上。
就連她自己,目光也偶爾不自覺的黏在他身上。
深夜,過往那些師徒二人相處的回憶。也會重新涌上心頭。
嘴角莫名上揚,像是吃了蜜一般。
而最最關鍵的,她發覺自己對這弟子產生了依賴之心。
若是他不在,心中總會空蕩蕩的。
若是以往,她怎麼可能如同一個等待丈夫歸家的小媳婦一般等在院中?
她發現這一點之後,想要抑制這種衝動,卻發現無濟於事。
這樣的情感總是會在一個不經意之間如同瘋漲的雜草一般冒出,殺不盡燒不完,春風吹又生。
當然,即使到了現在,她依舊沒有放棄壓制這樣的情感。
她不想看到師徒關係滑落深淵的那一天。
不提院中姬清月是如何心緒複雜,卻說另一邊已經開始在廚房忙碌的安然。
他自然心情輕鬆了不少。
經過半年的掙扎,他也算是認命了。
能騙得過別人,但是騙不過自己。
他無法抵禦想要靠近師尊的衝動。
他必須承認自己對師尊產生了大逆不道的想法。
但是同時,他也知道,師尊是不可能接受這樣的自己的。
於是他在接受自己內心所想的同時,也選擇了約束僞裝自己。
他一瞬也不逾矩。
掩藏着自己內心總最真實的情愫。
如此待在師尊的身邊,每日都能夠見到她,與她不超出師徒範圍的親暱一下,他就已經很滿足了。
當然,也總有掩藏不好,偶爾壓抑不住內心情感的時候。
所幸師尊似乎並沒有發現,他也很快就能壓制下去。
“其實這樣也不錯。”
“不管出不出去,我都能常伴在師尊左右。”
“一直陪伴她到生命的盡頭。”
“在她的心中,也永遠會把我當成最重要的人之一。”
“能夠這樣的結果我還有什麼不滿足呢?”
“若說俗世的夫妻也不過如此吧?”
“僅僅只是差了那一層名頭罷了。”
安然笑着搖搖頭,將心緒壓下,轉而開始專心準備餐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