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部密林中不時傳來小動物淅淅索索活動的聲音。
屋內，燈光昏暗。
姬清月坐在牀頭，縫製着獸皮。
不過說的牀頭，其實也就只是一張簡陋的木牀，條件畢竟有限。
隔牀相對的，安然也躺在一張相似的牀上。
師徒二人雖然男女有別。
但是此地畢竟是荒郊野嶺，有院內的圍牆相隔也並不安全。
再者，先前姬清月幾乎連站立行走都困難，所以起夜之類的，也需要安然來伺候。
於是兩人也就睡在同一張牀上。
安然側着頭，怔怔的看着昏暗燈光下的那張側臉，寧靜，絕美，卻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
彷彿只要她在那裏，就什麼都不需要擔心一般。
或許是氣氛過於沉默。
安然開口了。
“師尊，師尊...”
“怎麼了？”
姬清月頭也不擡問道。
“您竟然會縫製衣物？”
“很奇怪嗎？”
“爲師幼時恰好跟我孃親學過罷了。”
姬清月眸子微微一凝，腦海中慕然閃過一張慈愛的臉龐。
“清月，孃親教你女紅好不好？”
“啊？爲何？孃親，清月不想學哩。”
“這可不行，我的乖囡以後總是會有心上人，總是會嫁人的。”
“到時候，你也可以爲你心儀之人親手縫製衣物...”
“咦！我纔不要嫁人哩，我要永遠陪在孃親身邊。”
“鵝鵝鵝，那怎麼可能嘛！這樣吧，要是你和孃親學，孃親明日就帶你下山去城裏買好喫的。”
“哦！好耶！”
思緒恢復正常，姬清月搖搖頭，淡笑着道。
“沒想到過去這麼多年，我學的手藝還沒有生疏。”
“嘿嘿，師尊蘭心蕙質，通古博今，這等小事自然是難不住您的。”
安然輕笑着拍馬屁道。
姬清月瞥了他一眼，根本不受馬屁影響。
“不算什麼的，倒是你，老毛病又犯了。”
“我看你就是個馬屁精！”
“哪有？徒兒都是真心誇獎您的。”
“就算是拍馬屁，我也從來都只拍過師尊的馬屁不是？”
“別人，我可瞧不上哩！”
“...”
姬清月不再理會他，繼續低下頭。
安然自然是不肯放過她的。
神采翼翼喊。
“師尊，師尊...”
“又怎麼了？”
“沒怎麼，就是覺得師尊您真好。”
“徒兒能夠遇到您，肯定是積了八輩子的福分，要不就是上輩子拯救過世界！”
“...”
“妄語。”
“吾輩修士，不修來世，不信前世，只修今生，談何前世之語？”
姬清月清清冷冷的聲音傳來，訓斥道。
“哎呀！師尊，只是誇張罷了。”
“...”
“師尊，其實我有點好奇，想您這般完美的人，會有人追求您嗎？”
“您有給我找個師公的打算嗎？”
安然似乎想到什麼，小心翼翼問道。眸光閃爍着。
姬清月愣了愣。
“問這作甚？”
“師尊，徒兒就是好奇嘛！”
“這不是關心師尊以前的過往嗎？”
“要不您就稍微透露一點？”
“...”
“追求爲師的人自然是有的...”
“那您有找個師公的打算嗎？”
“未曾，爲師一心向道，自然沒有這層心思。”
“哦哦...”
安然點點頭。
“倒是你，爲師看你情絲難斷，若是你想...”
“師尊？”
“算了，都到如此境地了，不提也罷。”
“...”
安然又問道，卻不由得停住了呼吸。
姬清月卻是擡起頭來，深深的看了安然一眼。
搖了搖頭。
“不是說了嗎？爲師一生向道，不會生出這些雜念。”
“人間情愛，非我所追求的東西。”
“...”
安然眸子瞬間亮起，又黯淡下來。
“師尊呀！”
姬清月眸間已然有些不耐煩。
“莫要再吵鬧了，早些歇息吧。”
“你明日還要出門。需精力充沛。”
“嗯嗯，徒兒正有此意。”
“您也早點休息，莫要熬得太晚，燈光太暗會傷眼睛的。”
“師尊，晚安。”
“晚安，快睡吧。”
安然閉上眸子，不再言語。
過了一會，呼吸便平穩起來。
顯然是進入了夢鄉。
許久。
姬清月擡起頭，揉了揉痠疼的脖子。
放下骨針和獸皮，拿起一旁的油燈，向外起夜而去。
在此悉如凡人，即使是小仙女也會有正常的生理反應。
不一會又端着油燈回來。
看了看熟睡的安然。
走到他的牀邊，將被子給他掖好。
然後靜靜盯着他恬靜的面容看了一會。
神情有些複雜。
輕聲呢喃道。
“安然...”
“你剛剛問的那些問題究竟是何意？”
“你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可惜，她的問題註定得不到答覆，或者說，內心已經隱隱有了猜測。
畢竟這徒兒的演技並不好，再加上兩人相處這些年，對對方極爲了解。
不過她還是不希望走到那一步。
“唉...希望是我想錯了吧。”
姬清月眸光閃了閃。
站起身，向着自己的牀走去。
“師尊...”
她身子一震，慕然回頭。
卻見安然依舊躺在牀上，面容恬靜。
剛剛的，似乎是夢話。
抿了抿嘴，並未理會，回到了自己的牀上。
吹滅油燈。
屋內瞬間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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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無話。
第二天一大清早。
安然早早便醒來。
許是昨晚忙到太晚，平日裏也是早起的姬清月仍然在睡眠中。
安然靜悄悄的，沒有吵醒她。
一番洗漱，再做過早飯，端來裝滿溫泉水的木盆，才敲着門叫醒姬清月。
“師尊，起來喫飯啦！”
姬清月驀然睜開眸子，便見到門口溫和笑着的安然。
“早啊，師尊。”
安然走進屋子，將木盆放在她面前。
“您且先洗漱，我來給您綰髮。”
姬清月起身算是清醒了些。
點了點頭。
“早。”
說着下了牀走到木盆邊開始洗臉漱口。
安然也熟練的走到她身後，爲她綰起頭髮。
顯然這樣的事情安然天天都有做，兩人均已經形成定例了。
一番梳洗之後。
安然滿意的點了點頭。
跟在姬清月身後走到院內的木桌前。
兩人喫完不算豐盛的早餐。
安然便起身拿起了骨刀和竹矛。
對着姬清月拱拱手。
“師尊，徒兒先出門了。”
“今日要探索遺蹟，位置在我平日狩獵地方的更深處，所以今天中午不回來了，午飯已經給您準備在廚房了，您稍微照看下火。”
“嗯。”
“注意安全。”
“師尊等我回來。”
姬清月將安然送到門口，一直凝望到他身影遠去才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