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邊那一抹深紫色早已消失。
時間已然到了戌時。
安然緩緩睜開了眸子。
幽幽一嘆。
眼中閃過一抹失望。
“唉...”
“果然，她還是不願意見我嗎？”
“師尊...”
安然心中有些發堵。
他從草坪上爬起。
目光看向那不遠處的城池。
竟然是越發熱鬧了。
街邊燦爛的燈火綿延出幾裏。
街道旁亦有小溪相陪。
宛若兩條並列而行的長龍。
“算了...”
“不等了，原就想到她不回來的。”
“看來今年又要一人逛廟會，一人過月神節了。”
安然搖搖頭。
旋即縱身飛起，向着城池而去。
降落在某處陰暗的小巷之中。
然後宛若一條入水的魚混入人羣之中。
月神節一直以來是凡間極爲有名的節日。
這廟會自然也是人潮涌動，摩肩接踵。
父母帶着孩子，或是一對小情侶，又或是幾個年輕人相伴而行。
熙熙攘攘。
人間煙火氣撲面而來。
安然眼中閃過一抹懷念。
當年，他就是在這裏，和師尊手牽着手穿過人羣。
師尊的性子傲嬌。
臉上寫着不願意。
但是骨子裏也是一個很溫柔的人。
就那麼一直任由他牽着。
忽的，安然的目光一下子被那街邊買麪人的小販吸引。
“老闆，拿兩個麪人！”
“好嘞！”
“兩位客官，您挑兩個自己喜歡的吧！”
“誒！娘子，你喜歡哪個？”
一對戀情火熱的小情侶湊到那小販跟前。
“那就要一對金童玉女吧！”
“這個寓意好！”
“兩位是夫妻吧？”
“是呀！剛剛新婚燕爾，今日陪我娘子出來逛逛廟會。”
那青年男子摟着女子，微微一笑，女子羞澀低頭。
“那就祝二位新婚美滿，長長久久，早生貴子吧！”
“給，這是您要的麪人！”
“老闆真會說話，活該你生意好！”
男子大笑着接過麪人，帶着自己的嬌妻向前走去。
“老闆也給我來兩個麪人吧！”
“emmm...也要拿一對金童玉女！”
安然上前微笑着道，眸光略顯黯淡。
那小販笑眯眯的看了眼前這位俊俏的小郎君一眼。
心中雖然奇怪這位爲何一人逛廟會，還要買明顯是情侶纔會買的麪人兒，但是多年市井，早就磨鍊了他的圓滑，不該問的不多問。
“好嘞！”
“這個給您！”
安然接過，付了銀錢。
站在人潮川流不息的街道中央。
他看着那對栩栩如生的金童玉女怔怔發愣。
“唉...原來如此，原來是個爲情所困的失意人。”
那買麪人的小販卻是又瞄了安然一眼，見過不少人的他，心中已然猜出了個大概。
“看這樣子，大概是被心儀之人放鴿子了？”
他搖搖頭，不做理會，每年這樣的人都有。
本應該開開心心的日子卻滿目哀情。都是些可憐人兒。
過了半晌。
安然纔將麪人收起。
繼續沿着人流走去。
“帶回去送與師尊吧。”
“不過這般意喻濃烈的禮物，她應該不會收下吧？”
安然苦笑着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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懲戒堂。
燈火通明。
卻又冷冷清清。
姬清月一人坐在案前，本應批閱的文書卻是遲遲難以下筆。
她神思不囑，盯着某處暗暗出神。
“要不...”
“還是去看看吧...”
“就只是看一眼...”
“以他的性子，雖然說是等到戊時，若自己不去怕是真的會等到天明？”
“嗯...就只看一眼，只看一眼！”
她緩緩站起身。將筆墨收起。
然後消失在了殿內。
下一刻，便出現在了城外的草坪上。
兩人之間的默契，甚至不需要詳細說明地點。
只不過到了之後，她卻是微微一愣。
因爲沒有人。
草地之間，只有一個依稀能夠觀察到的躺臥的痕跡。
不過下一秒。
她的靈識便在不遠處的城內發現了安然。
神情微微變化。
是了。
以他對自己的瞭解，大概也知道自己是不會應約而來的。
過了時間自然是不會等自己。
或者說，從一開始就沒認爲自己回來，沒有準備等自己。
她只覺得胸口有些發愣。
旋即又消失在了原地，下一瞬出現在城內。
安然身後不遠處。
只不過她刻意遮掩。
對方發現不了自己。
卻見這位依舊深深愛着自己的徒兒形隻影單的走到街道聲。
周圍人羣熙熙攘攘，滿臉歡笑。
唯獨他一人神思不囑，有時望着某處暗暗出神。
與四周這歡快的環境格格不入。
宛若一個異類。
宛若一隻被拋棄的流浪小狗。
姬清月嘴脣張了張，對着他的背影微微伸出手，卻又悻悻放下。
沉默不言。
她不能找他的。
安然對身後發生的一切卻是一無所知的。
依舊緩緩向前，像是根本沒有目的地。
街道上的一切也難以留住他。
他如一隻利刃般劃過人羣，繼續向前走去。
直到走到一處燈火璀璨人聲鼎沸的廟宇前。
這才停下腳步。
擡起頭來。
“月神廟。”
輕聲念出廟宇的牌匾。
“這裏我和師尊是來過的。”
“...”
他沉默了一會。
走進寺廟。
過往的一切。
宛若流光燦影一般閃過他的眼前。
“師尊，您有沒有覺得那座神像和您長得很像呀？”
“...”
“說實話，剛看到一眼。”
“我還真以爲是師尊坐在上面一樣。”
“既然來了，那我就祭拜一番吧。”
“...”
“若是其他神名，我必然不會祭拜。”
“但是這神像真的好像師尊。”
“祭拜一番就當是拜拜師尊了？”
“...”
“你是在拿師尊尋開心？”
“莫要再胡言亂語。”
“徒兒錯了...下次...下次不敢了。”
眼前昔日景象消失。
卻見安然已然紅了眼眶。
呆呆的注視着神臺之上，清冷飄逸的女神。
“真像...”
“像到我不敢再看了...”
安然垂了垂眸子。
下一刻，從儲物戒指中拿出一個精緻的月神掛墜。
“掛在身上就像是師尊陪在我身邊一樣。”
耳畔由想起這樣的聲音。
安然彷彿泄了氣一般。
“也只有你陪在我身邊了...”
“我的師尊...她不要我了...”
咔嗒！
廟外倚欄而立注視着安然的姬清月只覺得猛地胸口一悶，恍若喘不過氣來。
再低頭一看，手掌下的欄杆已然寸寸欲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