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孤高的月光散漫山際。

    白衣人影依舊躺在那落英繽紛之間。

    不再言語。

    只是怔怔的看着那孤懸天際的明月。

    他伸出一隻手卻如何也摸不着。

    就像師尊一樣。

    三年來,無論他再怎麼想要去觸碰。

    也都是再難觸及到她,甚至連面都見不上。

    清冷的月光終究是將他撇下。

    它可以照耀萬物。

    卻唯獨照不到他。

    明月何時照我心?

    安然眼中平添出幾分不甘。

    明明兩人都是愛着彼此的。

    明明兩人那般體質是如此相配。

    所得緣分幾乎是天註定的一般。

    可偏偏命運呀!

    即使未更改命運之前,師尊也會早逝而離開他。

    但是,他怎麼能捨得呢?

    他怎麼可能捨得這位陪伴了自己三四千個日日夜夜的女人?

    他孤身來到這個世界,只是一個無人關心無人在意的小乞丐。

    是師尊帶他走入通天修仙路。

    是師尊給予他爲人的溫暖。

    是師尊給了他無與倫比的關愛。

    他猶記得幾年前師尊拼死都要救他的場景。

    猶記得,天淵之下,二人相濡以沫的日子。

    安然是個自私的人。

    他只想保護好自己身邊的這個小世界。

    可他的全世界偏偏就是師尊。

    所以,他不會放手。

    也不可能放手。

    即使命運不可違。

    他也想把師尊牢牢攥在手中,不讓她逃離。

    只可惜,命運不可違。

    他的努力大概也只是一場飛蛾撲火。

    安然凝望着明月。

    周身血脈密力盡顯。

    與天空中某處隱隱呼應。

    很快,一抹赤芒大方光彩。

    那是永遠圍繞着清月旋轉。

    永遠渴望回到清月懷抱的赤月。

    安然醉意朦膿的眸光中閃過一抹決意。

    周身血脈之力開始急速流轉。

    那赤月忽然停住了。

    然後一寸寸的向着清月挪去。

    安然的眼中閃過一抹痛苦。

    臉色霎那間變得蒼白如紙。

    在他眼中。

    那清月彷彿就是師尊。

    赤月就是他。

    只要赤月碰觸清月。

    也就是算是他追上了師尊了吧?

    赤月依舊在緩緩靠近清月。

    越來越慢。

    “只要再堅持一會...”

    “再堅持一會...”

    “噗!!!”

    猛然一口鮮血吐出。

    安然與赤月之間的聯繫陡然斷開。

    操控星辰,並非他這個境界能夠使用的法術。

    等到他稍稍緩和過來。

    再去看那天上赤月。

    卻好似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再次回到了原位。

    呼。

    深深吐出了一口氣。

    恍若是受了委屈一般。

    安然以手覆面。

    “爲什麼呀...”

    “爲什麼不能在一起?”

    “我不甘呀...”

    “我只是喜歡師尊...我有什麼錯...”

    “...”

    安然掩面痛哭着...

    恍若要將這三年來受的委屈全部發泄出來一般。

    三年啊!

    以往就算是半日不見師尊,他都甚是想念。

    鬼知道這三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呀!

    可卻是到今日。

    那位師尊彷彿已經將他遺忘了一般。

    不再看他一眼了...

    哭聲漸漸微弱起來。

    他終究是沒有將體內的酒液排出體外。

    好似是有意再次發泄一番。

    此刻也是酒意上涌,逐漸沉睡而去。

    微風徐徐。

    明月散漫山間,也灑落在他身上。

    啪嗒。

    輕微的腳步聲響起。

    姬清月緩緩從林間走出。

    面色如霜。

    剛剛的一切,她可都是看的真切。

    她緩緩走到安然身邊。

    微微拂了拂長袖。

    一抹如煙般的煙霧迅速鑽入安然的鼻孔。

    這是某個不知名的小法術。

    能夠讓人短時間內不會清醒過來。

    當然是有限制的,被施術人心中對施術人沒有任何牴觸和防備。

    自然也沒有任何副作用。

    姬清月跪坐在安然的身邊。

    將他的頭調轉了個方向,放在自己大腿上。

    臉上冰霜般的色彩已然融化。

    溫柔到了極致,眼中也微微閃爍着光芒。

    手上也不聽,拿出手帕,幫安然擦拭着身上的血跡與酒漬。

    “徒兒...”

    “你對師尊的愛意...師尊是知道的。”

    “可師尊也是同樣愛你的...三年來,怎麼忘都忘不掉,備受煎熬。”

    “只不過...”

    “我們真的不能相戀呀...”

    “錯誤的感情,就應該被徹底消除掉。”

    她靜靜的說着,收了手帕,撫摸着安然的頭髮。

    心中卻已然下定了某種決心。

    她不能再拖了。

    今日破例過來見他,就已經讓她察覺到自己的心境快要破碎了。

    她快堅持不住要對自己的愛意屈服了。

    而這一路的所見所聞。

    安然在月神廟凝視月神的畫面。

    剛剛,他在草坪上的喃喃自語,伸手邀月。

    幾乎是將她的心境壓垮。

    她已然站在了崩潰的邊緣。

    她微微俯下身子。

    凝視着安然恬靜的睡顏。

    眼中蓄滿了淚水,一滴滴滴在他的臉上。

    “抱歉...”

    “抱歉...”

    “安然...爲師只有如此了。”

    “唯有這樣才能徹底斬斷我們之間的孽緣...”

    “此事完成...爲師就還是你的師尊...我們還能回到以往那般相處,只是剔除了男女之愛。”

    她更加深的低下頭。

    輕輕咬住安然的脣瓣。

    這是最後一次了...

    以後再沒有任何機會了...

    所以...那就最後一次吧。

    姬清月更加肆無忌憚。

    良久,脣分。

    她站起身。

    又深深的看了安然一眼。

    便準備離開了。

    卻不想一隻手抓住了她的腳踝。

    姬清月心頭一跳。

    一回頭,安然此刻已然睜開了眸子。

    她只覺得胸口一悶。

    “他怎麼醒了?!!”

    不可抑的暗喜在心間流淌。

    剛剛的事情要是被他發現了...

    那她就怎麼也說不清了。

    也就更沒有理由做那件她極度不想做的事情。

    唯有一個結果,被這個厚顏無恥的徒兒死纏爛打的纏上,再也難以逃脫。

    畢竟這次是她主動做出剛剛的旖旎之事。

    她抿了抿嘴,還未開口。

    安然卻是雙眼迷離開口了。

    “師尊...”

    “生辰快樂...”

    又是光華一閃,一個匣子,又有兩個金童玉女的麪人出現在草地上。

    “這是禮物...”

    說完,安然再次沉沉睡去。

    “...”

    姬清月沉默了一會。

    最終還是微微彎腰拿起那個匣子,並沒有碰那對金童玉女。

    轉身消失在了天際。

    此處恢復了靜謐。

    不知是過多久。

    天空中一抹烏雲飄來。

    將那月光遮蓋。

    它依舊是難以照到那個白衣青年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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