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

    “婢生子!”

    “阮軟,你就是個婢生子!”

    “你是怎麼好意思姓阮的?”

    “哈哈,說是小姐,其實不過就是個賤婢勾引家主生的孩子!”

    “論地位,還不如我們這些家生子呢!”

    啪!

    一個半大的孩子將阮軟推倒在地。

    她皮膚黑黑的,身子很是瘦小,甚至露出的手臂可以清晰的看到骨骼的形狀。

    一身破破爛爛的麻布衣物,即使滿是補丁也遮蔽不了破洞,破洞露出的肌膚上也滿是青紫和凍瘡,手臂之上還纏着一塊白麻布,顯然是家中有人去世了,在披麻戴孝。

    另外一個孩子將她手中的糕點搶過來。

    “呵呵,也就是夫人心善,容得下你這樣的賤種!”

    “不然呀,要是我,早就把你這賤種趕出家門了!”

    “鵝鵝,不給你喫!這可是小姐纔有的點心,你怎麼配喫的?”

    “給狗喫都不給你喫!”

    阮軟趴在地上,一雙大眼睛怔怔的看着眼前這幾個欺負自己的孩子,眼中早已積蓄滿了淚水。

    但是她絲毫不敢哭出來,怕自己一旦哭出來,被別人聽到了,又是會引得這幾個孩子一頓毒打。

    可是不哭出來,心中又委屈極了。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犯了什麼錯,這些人要來這麼欺負自己。

    “咦?今天怎麼不哭了?”

    “以前不是挺喜歡哭的嗎?”

    “你看,我這棍子都準備好了,就等她哭出聲來了。”

    一個孩子臉上閃過詫異,但是無人在意這詫異深處隱藏着深深的殘忍和惡意。

    她忙跑到不遠處的樹旁,拿出提前藏起來的一根手指粗細的木棍。

    啪!

    恐嚇似的鞭打了一下地面。

    “快,給老孃哭!不然我就打死你!”

    “哈哈。你這也太狡猾了吧?合着,不哭也要打,哭也要打是吧?”

    阮軟身子一顫,小嘴張了張。

    “不...不要打我...你們要什麼我都給你們!”

    “不要打我...”

    “都給你們...”

    “我呸!”

    “我們會要你這賤種的東西?”

    “欸?”

    “對了,我聽說你那賤種老孃死了?”

    “就是那個勾引老爺的...的騷貨死了?”

    “那可是死的好呀,這種騷貨怎麼能留在家裏呢?”

    “誒誒誒,我跟你們說,我前日起夜的時候,就看到有人把她娘用破席子裹了,走後門搬了出去。”

    “你剛剛說的對,這種騷貨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停在家裏,可不能免得污染了家裏的風氣。”

    “鵝鵝,活該!”

    “死得好!”

    “小賤貨,多笑一笑嘛,這種害人精死了,可是大好事呀!”

    “你不許說我娘!!!”

    嘭!

    那羣小孩子肆意侮辱着,卻不想瘦小的阮軟忽然擡起頭來,大大的眸子中滿是赤紅和怒火。

    一下子將爲首的一個半大孩子推倒在地。

    啪!

    但是畢竟身材弱小,一下子就被這個比她高半個頭的孩子給扇了一巴掌,推到一邊去。

    “呸!”

    “他媽的!賤貨,還敢打我?”

    “大家,這賤貨還不老實!”

    “我們讓她老實老實!”

    那半大孩子爬起身又往那瘦小的阮軟身上踹了一腳,招呼自己的同伴圍了上來。

    拳打腳踢。

    阮軟卻是眼中蓄滿了淚水,偏偏任憑他們怎麼打,也一聲不吭。

    捱打捱得習慣了,她也知道自己越是慘叫,越是會引起這些無緣無故欺負自己的孩子的毒打。

    剛剛若非他們辱罵自己那前幾日纔去世的母親,她根本不會做出任何反抗。

    等到他們罵累了,覺得無趣自然就會離去。

    “喂?!!”

    “你們在幹嘛?不許欺負人!”

    一聲尚帶着稚氣的喝聲吸引了這羣孩子的注意。

    他們轉頭一看。

    不遠處正站着一個並不怎麼熟悉,但是衣着不菲的孩童。

    不大,但是滿臉怒容的盯着他們,顯然是一位出身不凡的公子哥兒。

    “哇!”

    “被發現了,快跑呀!”

    “呀?等等我!!!”

    這羣孩子都是這阮府之中奴婢生的子嗣,按照禮法依舊是阮府的奴婢,所謂家生子就是指的他們。

    這些人從小長在這種環境之中最會察言觀色看菜下碟,自然也看得出不遠處的這位公子哥不能惹,於是丟下躺在地上的阮軟,爭先恐後一鬨而散。

    莎莎莎。

    鞋子輕輕才過草地的聲音。

    “你沒事吧?”

    “他們爲什麼這麼欺負你?”

    已經意識有些模糊的阮軟緩緩擡起頭。

    卻看見一雙和煦明亮的眸子正看着自己。

    他面帶微笑,向着自己伸出手。

    “還能起來嗎?我來扶你吧?”

    阮軟愣了愣。

    那樣和煦的目光。

    沒有帶着一點點嫌棄和厭惡。

    這個世界,也就只有母親一人如此看過她,其他人要麼對自己冷漠到極點,更有甚者,就好似剛剛那幾個孩童一般滿是惡意。

    而她的母親幾日之前便已經斷氣,當日半夜就被府中的奴僕用破草蓆包着給丟了出去。

    而且...

    而且...他好好看,身上好香。

    小小的阮軟嚥了口口水。

    忘了做出迴應。

    而眼前這個好看的男孩子卻是皺了皺眉頭。

    “怎麼不說話?被打傻了嗎?還是覺得我是壞人?”

    他蹲下身子,語氣越發溫和。

    “小妹妹,不要怕。”

    “我不會欺負你的!”

    “來,我把你扶起來。”

    “帶你去找你的家裏人。”

    “可不能在讓那些人這麼欺負你了!”

    “放心,我會給你做主的!”

    阮軟此刻也反應過來。

    伸出一隻髒兮兮的小手,可就在即將要搭上那隻伸來的手的時候卻停住,又收了回去。

    “怎麼了?”

    阮軟心中一頓,一抹難以言喻的怯弱涌上心頭。

    她搖搖頭,眼中淚水頃刻流了出來。

    “不要...”

    “不要碰我...髒...”

    “公子不用理我...我是個下賤的人...”

    她有些害怕自己這麼骯髒的人玷污了眼前這般好看的男孩子。

    “哈哈!”

    那男孩笑了笑,沒有半點嘲諷的意味,帶着溫情。

    一把就拉住了阮軟想要退縮的小手,

    “怎麼會呢?”

    “放心吧,我不會嫌棄你的。”

    “而且呀,我告訴你,這個世界沒有人就是下賤的,也沒有人就是髒的,至少在我眼裏,小妹妹你不是。”

    他一把將阮軟從地上拉了起來。

    “小妹妹呀,我叫安然。”

    “你叫什麼名字呀?”

    “阮...阮軟...”

    阮軟呆呆的看着那隻牽着自己的手。

    只覺得很暖很暖。

    暖到了心裏。

    就跟母親牽着她時候的感覺一樣...

    不,不一樣。

    她發現自己胸口跳動得很快很快。

    低垂下眸子,不敢看身邊這好看的男孩。

    卻又不自主的嗅了嗅鼻子。

    真的真的好香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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