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府安府兩家府邸茫茫連成一片。

    兩家加在一起莫約能有幾十畝。

    按照禮制,天子宮殿千畝,諸侯百畝,士大夫九畝以下。

    這明顯是違反了禮制的,但是天下承平日久,各類制度逐漸崩壞,這點僭越其實也算不上什麼。

    當然,這也從側面可以看出,阮家老爺和安家老爺,兩個老東西在朝爲官的時候貪了不少。

    否則可修不出來這麼大的府邸。

    安然的院子僅僅一牆之隔就是東府。

    再往東數百米,有着一片小巧玲瓏山水俱全的院落。

    院中栽植着不少花卉,中央還矗立着一座涼亭。

    涼亭中一衣着華麗的女子端坐着,一個人百無聊賴的擺弄着石桌上的圍棋。

    身後,兩名侍女正拿着小扇子扇着風。

    這華麗女子名喚阮泠,是阮家嫡小姐,排行第一,下人們多稱大姐。

    “春兒,那個賤婢怎麼樣了?”

    宛若黃鸝鳥一般的清脆女聲傳出。

    話中的內容卻又是那般的不堪。

    阮泠將棋子丟入棋簍當中,微微回過頭看向身後的一名侍女。

    “大姐兒,平日裏素來不喜那賤種,今日怎麼還問了起來?”

    春兒淺笑道。

    阮泠淡淡乜了她一眼。

    “讓你說,你就說,莫要再跟我逗什麼樂子。”

    “若再是如此,將你攆出去!”

    春兒臉上笑意瞬間消散,滿頭冷汗。

    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大姐兒,賤婢知錯了...”

    “您就饒了我吧...”

    “...”

    一旁的另一名侍女秋兒幸災樂禍的看了身旁跪着只差磕頭的小姐妹,卻絲毫不求情。

    “呵呵,小賤人,嘴上沒個把門兒的,什麼話都要說,這下遭報應了吧?”

    “閉嘴!起來,我是讓你說那個小賤婢怎麼樣了?不是讓你在這裏哭哭啼啼的!”

    “是...是!”

    “奴婢這就說。”

    “阮軟那賤婢被您略施小計趕到西邊的小院之後。”

    “按照您的吩咐,家中僕人喫飯的地方都不讓她去吃了。”

    “算算時日,已經餓了三天了。”

    “再這麼下去,估計就要餓死了。”

    “就算不餓死,也只能去偷去搶。”

    “但是隻要去偷去搶,就一定會被抓。”

    “到時候,您同樣可以合理的把這野種活活打死,而不落下話柄。”

    “哈哈哈,大姐兒您果然是神機妙算,神不知鬼不覺的就整死了那個賤婢。”

    阮泠滿意的點點頭。

    “呵呵,春兒妹妹,虧大姐還讓你專門負責去盯着那賤婢。”

    “你的消息已經過時了。”

    這時一旁的秋兒忽然開口了。

    春兒猛地一驚,怒視自己這個姐妹。

    阮泠也挪來目光。

    見到主子的目光看來,秋兒嘴上的笑意越發明顯。

    “莫約小半個時辰之前。”

    “那賤婢就遭不住餓,跑到安家五郎院裏去偷梨。”

    “正巧被安六妹撞個正着。”

    “把人給得着了,說是要遣人來報大姐兒,但是卻被安五郎給攔住了。”

    “然後安五郎牽着那丫頭進了院子。”

    “看樣子,兩人好似是認識的。”

    “大姐兒...要不要我們...”

    啪嗒!

    “啊!”

    上好的瓷棋簍硬生生的砸在秋兒額頭上,她甚至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慘叫,便摔倒在地。

    鮮血流淌到地上,浸潤了滿地的碎瓷塊。

    “呵呵,你也是個小賤婢!”

    “裝作那副樣子給誰看?”

    “既然知道消息爲什麼不早說?!!”

    “賤人!賤人!”

    “你以爲你很能是吧?”

    “你怎麼不去死?”

    “啊!”

    猶覺得不解氣,阮泠又踹了倒在地上的秋兒一腳,不少碎瓷塊插入她的身體裏,讓她淒厲一叫。

    “大姐兒...饒命...”

    “秋兒不是故意的...”

    “大姐兒...饒了我吧...”

    “看在賤婢服侍您這麼多年的份上...求您了...”

    “我娘可是您的乳母呀...我是和您喫同樣的奶長大的呀...”

    “您饒了我吧...”

    這是換做是春兒戲謔的看了倒在地上的秋兒一眼。

    “賤人,我拿你當姐妹,你卻在關鍵時候暗算我?”

    “待在主子身邊這麼多年,還不知道主子的脾氣?真是個廢物!”

    “還我的消息過時了,我剛拍了她的馬屁,你就說這種話,真不知道大姐兒最好面子呀?”

    “蠢貨!”

    春兒低下頭心中思緒萬千,卻也不敢多言。

    不一會便聽到身邊一聲冷斥。

    “賤婢閉嘴!”

    倒在地上的秋兒瞬間即使再疼也不敢出聲兒了。

    隨着秋兒安靜下來,整個涼亭完全處於一種沉寂狀態。

    好似是過去了很久。

    久到春兒忍不住擡起頭偷偷瞄大姐兒。

    卻見她端坐在石凳上,面沉如水,臉色很不好看。

    這到也正常。

    大姐兒之所以這麼針對阮軟那個賤婢,是有淵源的,阮家主母也是大戶人家的小姐,阮軟那狐媚子老孃原是阮家主母家的丫鬟,下賤命,卻偏偏長相端莊,看着貴氣。

    阮府老爺未娶親之前,曾拜訪過主母家,錯把原是丫鬟的阮軟娘當成了主母,遂念念不忘,一心想要求娶主母。

    最終老爺高中,得償所願的娶了主母,卻發現貨不對版。

    又恰好在主母的陪嫁丫鬟中見到了阮軟娘。

    遂起了心思,新婚未久就要納妾,被主母給否了,得知了事情原委之後,哪個女子能承受這般侮辱?也暗暗嫉恨起來,將阮軟娘從房裏給打發了出去。

    於此過去了多年,老爺也不知是念念不忘故意的,還是真的喝多了。

    某天夜裏強行寵幸了阮軟娘,後來兩人通姦了多次,然後就有了阮軟那賤種,肚子漸漸大了起來,事情也瞞不住了,老爺這纔再一次提出納妾,又被主母否了。

    可這次是越發讓主母嫉恨阮軟娘,恨得咬牙切齒,又過了幾年,阮軟娘就死了。

    而自家大姐兒也是深受主母影響,早就視阮軟那賤婢爲眼中釘。

    這些年對她的欺凌,背後未必沒有大姐兒的影子。

    直至今日,大姐兒也終於忍不住要下狠手了。

    可就在這關鍵時刻卻被安五郎給打亂了,心情自然惡劣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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