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軟進了院子,在井邊打水洗漱起來。

    安然則在院裏閒逛。

    他記得自己隔壁這院子自從自己住在這邊開始,就沒有住人。

    也是前幾日阮軟到來,纔有了些許人氣兒。

    只不過現在一看,院內擺設還是破破爛爛的。

    幾乎除了一口水井什麼也沒有。

    透過裏屋微微敞開的門縫。

    安然看了過去。

    裏面昏暗無比。

    但是卻也能依稀看清。

    那屋裏根本沒有牀鋪。

    只有一塊倒在地上的木板,以及不知從哪裏來的幾堆稻草。

    安然愣了愣,回頭看了還在洗漱的阮軟一眼。

    阮軟似乎察覺到了他的目光,小臉微紅,微微一笑。

    “然哥哥...”

    安然搖搖頭,大概也知道她這幾日應該就是在那稻草堆中睡過去的。

    不過他也沒有現場對此說些什麼,只是暗暗放在心裏。

    “好了沒有?我們過去吧。”

    阮軟洗了把臉,頭髮紮成總角的形狀,點了點頭。

    “好了。”

    兩人遂出了門,來到隔壁安然的廚房。

    在阮軟的幫助下,開始做起了早餐。

    他讓阮軟過來幫他做早飯,自然不是他自己忙不過來,而是有其他用意的。

    一來算是照顧小丫頭的自尊心,讓她明白自己不是在喫他的白食兒。

    再就是,小丫頭年紀還小,不能讓她養成不勞而獲的習慣。

    既然有能力,也要過來幫把手。

    不過在安然看來,第二條或許是多慮了。

    雖然才接觸過幾次,但是他也能夠感受到,阮軟這丫頭心性是個好的。

    很快,兩人合力之下。

    一頓不算豐盛的早餐就做好了。

    兩人將桌子搬到院內,開始吃了起來。

    “然哥哥,您是安家的公子,爲什麼還需要自己做飯呀?”

    “我記得東府那邊的公子小姐們,都是廚房做好了,遣僕人給他們送去的。”

    “這裏位置挺偏的,老是麻煩僕人們走來走去,也不好。”

    “再者,我在這裏又閒來無事,自然就自己做了。”

    “哦...然哥哥和其他公子不一樣哩。”

    阮軟點點頭。

    “怎麼不一樣?”

    “就是...emmm...很難說出來。”

    “就是感覺要親近一點?”

    “雖然身上有貴氣,但是就是有種讓人忍不住想要靠近的氣質...”

    “還有還有,其他公子不會對我這樣的人這麼好。”

    安然笑着搖搖頭。

    “那是你見得人太少了,東府西府這幾個公子小姐是這樣的。”

    “但是不代表所有人都是這樣的...這個世界如我這般的人還有很多,甚至比我好得多的人也多的是。”

    阮軟不置可否,反正在她心裏早已認定,眼前這位然哥哥是可以和她孃親媲美的好人。

    “公子年紀也不比我大,見過外面?”

    “沒有,我從小長在西府,說起來還沒出過遠門哩。”

    “都是從書上看來的。”

    “對了,阮軟妹妹,你識字嗎?”

    “認識幾個字,但是不多,孃親過世前教過我一些,但是她去世之後就沒人教我了。”

    “那我以後教你識字如何?”

    “識字之後,你也能通過書籍看到外面的世界。”

    “哦...當然,最好還是親自出門去看看。”

    “見識也要廣大一點。”

    “然哥哥,可是我是女孩子。”

    “女孩子怎麼了?”

    “女孩子也不只有相夫教子一條路呀?”

    “女孩子又不比男人差到哪裏去?”

    “女孩子也可以讀萬卷書,行萬里路。”

    “女孩子也可以封狼居胥,勒馬燕然。”

    “女孩子也可以封侯拜相。”

    “我聽說呀,在很遠很遠的地方,男人和女人沒有什麼差別,女人也是可以做官的,甚至他們的皇帝也可以是女人。”

    “還有還有,仙人聽說過嗎?”

    “這世間有仙人也有修仙者,那些修仙者可是不分男女的。”

    “總之眼界要放長遠一點。”

    “只能把目光只侷限與這小小的東西二府,不僅僅侷限於喫飽穿暖。”

    “...”

    阮軟有些犯迷糊,她不知道封狼居胥勒馬燕然是什麼意思,世界上爲什麼會有仙人。

    不過看着安然那熠熠生輝的雙眼,知道他是不會騙她的。

    而且,這番話,也不只是對她說的,也是對他自己說的。

    看着阮軟有些茫然的眼神,安然啞然失笑,摸了摸她的頭。

    “你就當我胡說的吧。”

    “莫要往心裏去,也莫要和別人提起。”

    啪!

    阮軟猛地一拍桌子。

    “不!我要和然哥哥一起封狼居胥出將拜相!”

    “哈哈哈...”

    “好,要做到這些,先識字吧。”

    安然欣慰大笑。

    他剛剛說那些,其實是他自己的志向,只是其中加了女子也能做到這一條觀點。

    之前看到阮軟生活艱苦。

    他安然能幫她一時,但是幫不了她一世。

    終究還是要靠她自己努力。

    於是他說出自己的志向,幫她立志。

    然後教她識字,這樣即使那些遠大的志向不能實現。

    但是認識字在這個世道總是能解決溫飽問題。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

    這幫人,也得幫到底。

    當然,安然也並不圖阮軟什麼,純粹的好心幫她。

    若一定要問圖什麼的話,其實也就解解悶而已。

    兩人一邊閒聊着,一邊喫完了早餐。

    安然便到自己的書房拿了一本三字經和一本百家姓。

    教阮軟認起了字來。

    院內傳來朗朗讀書聲。

    磕磕絆絆,頗爲稚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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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來,你自己讀一遍。”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這善會不會寫?”

    “你在草紙上寫一遍?”

    “我會寫,然哥哥,你看?”

    “太醜了...”

    “看來我還要教你書法?”

    當阮泠帶着一羣健婦和侍女來到院外的時候。

    卻聽到了這樣的聲音。

    臉上閃過一抹詫異。

    旋即又轉爲憤怒。

    “這是在識字?!!”

    “安五郎在教那個賤婢識字?!!”

    “果然是騷狐狸的女兒!”

    “光會迷惑府裏的大老爺們!”

    “這次都禍害到西府去了!”

    “賤人!看來是容不得你了!”

    “夏兒,去!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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