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城東。

    一座富麗堂皇的府邸。

    府邸大門上上書燙金大字敕造肅王府。

    此時夜已經極深。

    可此刻的肅王府內依舊燈火盈門。

    有些人註定是徹夜難眠了。

    肅王府議事堂內。

    所有肅王府屬吏以及肅王心腹俱在。

    肅王坐在主位上。

    在座所有人皆神色陰沉到極點。

    原因無他。

    今日下午。

    皇帝的詔書便已經到達了太子府,言皇帝龍體抱恙,令太子建國。

    往常,皇帝病重早就是京中上層公開的祕密。

    但是肅王黨與太子黨幾乎勢均力敵。

    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肅王登上皇位尚有希望。

    可是此詔書一下來,雖然沒有明說。

    但是幾乎已經明示。

    皇位的下一任接班人正是最具正統的太子!

    他肅王已經徹底沒有希望了。

    過不了多久。

    或許是皇帝病逝,或許連皇帝病逝都等不到,他就會被勒令就藩。

    從此遠離燕京這個權利的中心,一輩子做一個只會喫喝玩樂和生孩子的豬一樣的藩王。

    如果此刻他不做任何抵抗的話。

    他的未來沒有其他路子,甚至就藩途中來一次“意外”落水都是有可能的。

    是以,他肅王絕對不能坐以待斃。

    他的這些參與了奪嫡的心腹也絕不允許他坐以待斃。

    他或許還有活路,但是這些心腹們不說性命之憂,至少也是政治前途的徹底終結。

    堂上一片沉默。

    過了許久。

    肅王才環視了一週,眸光掃過那一道道陰沉但又蘊含着期待的面容。

    “諸位。”

    “吾等在此商議了大半夜。”

    “諸位可有什麼良計?”

    “吾等此刻已經是一條船上的人了。”

    “想必大家,也不想坐以待斃吧?”

    “...”

    一青衫中年人緩緩出列,此人乾瘦,留着一撮山羊鬍,眼眸陰翳,乃是肅王府長史,姓嚴,寧平二十三年舉人,肅王絕對的心腹,有謀略,也是肅王一黨的軍師人物,在一黨之中,威望很高。

    “殿下。”

    “如今之計,沒有其他道路,唯有殊死一搏。”

    “陛下如今病情加重,不知何日便會崩逝。”

    “可是他絕對不會允許新皇登基前京中還存在什麼不穩定因素,必定在崩逝之前,對您出手,也就在這一兩天了。”

    “雖然我們的準備還遠遠沒有完備。”

    “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殿下噹噹機立斷,果決行事,若是心懷僥倖,我們這些人也就都可以散了。”

    堂內有人聽聞此話,臉色一肅,亦有人眸光閃爍,衆人神情,不一而足。

    肅王暗暗將堂中人物神色具記在心中,還未等他說話,便有另一人出列拱手。

    此人樣貌俊美,一身紫衣富貴不凡,是當朝一位郡主的儀賓,即郡主的夫婿,這郡主是當今聖上一位早幺並未參與奪嫡的皇弟的遺孀,頗得寵愛,此人也算是肅王的堂姐夫,素來與肅王親近,也被算作肅王黨內。

    “嚴長史,我們現在的實力實在是太弱了。”

    “也遠遠沒有準備好。”

    “若是貿然發動。”

    “哪裏能敵得過陛下手底下那數千宮廷禁軍?”

    “若是失敗。”

    “我們這些人具要被誅滅九族。”

    “此事還是當謹慎行事。”

    “當然,當前形勢緊迫。”

    “我的意思並非是什麼事情也不做。”

    “而是要抓緊一切時間準備。”

    “我們家那位素來得陛下寵愛。”

    “我可歸家之後,讓她進宮,給陛下吹吹風。”

    “讓陛下稍微放鬆對肅王殿下的警惕。稍微爭取時間。”

    “如此,成功率更高,更穩妥。”

    此番提議倒是讓堂內有些人意動,紛紛點頭。

    他作爲頗得寵愛的郡主之夫,原本就沒有什麼政治前途,雖然是肅王黨中人,但只要未謀反,皇帝和新皇帝也會留一分面子,未必就會懲處他。

    可萬一謀反失敗,他就在公主駙馬也不可能活下去。

    他說出這番話,是有私心的。

    這堂中有些人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也有人是權勢薰心難以自拔的,打着幹成了功成名就,從龍功臣,幹不成,死了也就那樣,壞不到哪裏去。

    可他不同呀,此時倉促舉事絕對不符合他的利益。

    所謂黨內有黨,派中有派,一個利益集團內,每個個體有不完全相同的利益訴求很正常。

    他的這番話迅速拉攏了一批與他有相同心思的人的支持。

    可當即也被另一批人怒斥。

    “議賓大人。”

    “你說這話是何意?”

    “既然知道此刻形勢危急,已經有一口大刀懸在我們脖子上,即將落下來,還要等?”

    “等到我們脖子都被砍斷嗎?”

    “我看你就是怕了!”

    “沒錯,我是怕了!”

    “我身份不同,就算是失敗也萬萬不會到誅九族的地步。”

    “但也逃不了身死的下場。”

    “可在座的諸位呢?”

    “你可知道這個決定關係着多少人的腦袋?”

    “你們就不心疼自己的親族?”

    “畢竟不是小事!”

    “當慎重慎重,再慎重,穩妥穩妥再穩妥!”

    “放屁!”

    “一點風險也不肯擔,你爲何還要投到肅王殿下麾下?”

    “你明知道奪嫡失敗怎麼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既然怕了,當初就不應該摻和進來!”

    “現在事到臨頭,還怕着怕那。”

    “還是不是個男人?難怪我聽說那位郡主殿下暗地裏尋了...”

    說話怒斥這人是一武將,口不遮攔。

    卻被身邊人狠狠的拉了一下衣襬,這才停住了嘴。

    但那尚郡主的青年此刻臉色早就憋得發紫發綠,一雙眸子瞪着那武將,幾要將他撕成碎片。

    “好了。”

    “別說了。”

    “我們的勢力沒有大家那麼想的那麼弱。”

    “若是比起陛下,還差的遠了,但是忽然襲擊,未必就沒有一點希望。”

    “以當今聖上之聖明,不可能再給殿下機會。”

    “諸位也不要再抱什麼僥倖之心。”

    嚴長史對着肅王點了點頭。

    旋即宣佈道。

    “舉事當越快越好。”

    “明日入夜。”

    “我們便召集勢力,進攻宮門!”

    “首先誅殺太子一黨!”

    “再前往金龍殿逼宮!”

    “今夜,我會拿出一套詳細方案。”

    “現在就可以開始準備了。”

    “我爲諸位分配任務。”

    “另外,此事事關重大,不容任何人走漏消息,等會會有王府的人與諸位同行,諸位見諒。”

    肅王點了點頭,頗爲讚賞的看了嚴長史一眼。

    不愧是他手下頭號謀士,短短數語就將事情安排的井井有條。

    “殿下,等會事情安排完之後,請在堂中稍後。”

    “屬下還有些事情與您交代一番。”

    “好,你儘可安排,你的意見就是孤的意見,諸位莫要敷衍。”

    “緊急關頭,若有拖後腿的,定殺不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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