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還想掙扎來着。
只是感覺到手間瀰漫開來的溫暖。
卻又硬生生止住。
“好吧...”
兩人牽着馬快步進了集市。
只不過這鄉間的小集市卻與兩人想象中的完全不同。
內裏極其冷清。
狹窄泥濘的街道兩旁分佈着許多寒風之下搖搖欲墜的土房,其上蓋着茅草。
路上少有行人走動。
就算是行人,也是衣衫襤褸,穿着滿是灰塵和大洞髒布衣料。
“咦?”
“這是怎麼回事?”
安然眨眨眼。
按理說此處屬於河北還算富饒的地帶。
遠遠淪落不到這個地步呀?
一看此處的人面黃肌瘦,都快餓的眼冒綠光了。
安然只聯想道。
自己幼年時的那場大旱災。
餓殍千里,烏泱泱的流民進京時的場景。
那時的流民狀態便與此處百姓狀態沒有什麼區別了。
“安然...要不我們回去吧?”
姜泠瓏身子縮了縮。
兩人早就在居庸關呂良那裏換了身還算得體的衣物,不再是從京城流落出來時的那身乞丐衣物。
這般打扮進入這小集鎮自然是格格不入,引人注目。
姜泠瓏察覺到兩旁道路邊的土屋裏若有若無貪婪視線打在她的身上。
人餓到了極限,基本與野獸無異。
這些視線打在身上的感覺就像是被一羣飢渴的狼包圍一般。
安然頓了頓,也感受到了周圍的環境的變化。
但是搖搖頭。
“等等。”
“我們尋個人問問,按理說此處不會出現饑荒的。”
“不過爲了安全起見,我們還是等後邊的幾位護衛過來,再去詢問吧?”
“...”
“嗯,都聽你的。”
姜泠瓏有些畏縮的靠在安然背上。
兩人站在原地沒有再往裏走。
忽的,兩人身後卻傳來聲響。
安然警惕的回頭,便見到一衣不蔽體乾瘦小男孩正朝着自己和姜泠瓏走來,小男孩樣貌也頗爲猙獰,一道長長的刀疤從耳旁一直綿延到嘴角,甚至還未結痂,尚淌着鮮血。
他眼中閃過一抹戒備,幼年時逃荒的經歷,他自然是知道這般環境下,就算是一個小孩也不能相信。獸性和狡詐深深的嵌入人的每一個年齡段,尤其是未經世事的小孩保存得更加完整。
只不過這小孩還未接近兩人。
便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帶着濃厚鄉音的話語傳出。
“兩位貴人!!!”
“救救俺娘吧!”
“求求你們救救俺娘吧!”
“貴人施捨點喫的吧...”
“俺娘得了病已經五天沒有喫飯了...”
“求求你們...”
小男孩聲淚俱下。
淚水夾雜着開口就會大片淌出的鮮血。
看起來既可怖,又可憐。
姜泠瓏回頭看了安然一眼。
有些不忍。
扯了扯他的衣角。
“安然...”
“要不我們幫幫他?”
“他看起來好可憐...”
“唉...”
“怎麼幫?咱們身上可沒有糧食...”
“我們可以給他銀錢...”
“只怕是錢還沒捂熱,錢就被搶走了...”
“安然...幫幫他吧...”
“我看着他...就想起了當年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
姜泠瓏依舊低聲勸說道。
“呃...好吧。”
“不過只能偷偷的幫,在外邊人多眼雜,只會給他幫倒忙。”
“嗯嗯,都聽你的。”
安然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安心。
“小孩...”
“你叫什麼名字?”
“嗚嗚...兩位貴人,俺叫顧彘...求求你們幫幫俺吧。”
“俺爹死了,俺娘也得了重病,現在又沒了糧食...”
“幫你可以。”
“可是不能平白無故幫你。”
“這樣吧。”
“帶我們去你家。”
“讓我們看看你家有什麼值錢的物什。”
“用做交換,不然我們可不會平白無故的幫人。”
“呃...可是俺家裏哪裏還有什麼值錢物什...”
“呸!”
安然皺起眉頭,拿出懷中寒光閃閃的匕首,故作兇惡狀。
“值不值錢,哪裏是你一個小東西能看得出來的?”
“快帶路!”
“不然你和你娘就等着餓死吧!”
那小孩畏畏縮縮前驅着。
眼見着安然並非好人,竟然拿出兇器,四周環繞着的如狼視線少了許多。
也有不少眼眸中多了幾分晦氣。
只道是這顧小豬一家多半熬不過今年了。
他家能夠什麼值錢物什?
若是拿不出值錢物什,眼看着這兩個貴人模樣的少男少女也不是心懷慈悲的主。
這樣一來,就算是想事後搶一筆顧小豬家都沒有東西搶。
三人一前兩後就這麼走着。
並不遠,沒走幾步。
既然便來到了一棟木板房面前。
說是木板房其實就是幾塊爛木板豎起來圍成一個圈兒,再在上面蓋層茅草,比之街邊那些土房都不如,四處漏風。
“就是此處?”
“小孩兒。”
“你們這裏是怎麼回事?”
“爲何會這般悽慘?”
“按理說,此處離京城也不算遠。”
“難道朝廷就沒有救濟?”
安然距離那木頭房子還有幾步,便開口問着。
那小孩卻已經走到了門口。
嘎吱一聲打開房門。回過頭看着兩人。
眼神有些晦暗。
“兩位貴人進來吧。”
“俺家是真的沒有值錢物什。”
安然與姜泠瓏來到門前。
內裏光線暗淡。
家徒四壁,除了一張牀,一口早就破了的鐵鍋,還有幾個瓦罐,再就什麼都沒有了。
安然張張嘴。
正想着說話。
忽的身後一股惡風襲來。
“小心!!!”
他一手護住姜泠瓏。
一手做出防禦的姿態。
緊接着手臂便傳來一股鑽心之痛。
定睛一看,卻是那小孩拿着棍棒向自己猛地揮來。
“你做什麼?!!”
雖然這一下力道倒不算太大,但是安然還是怒吼一聲。
猛地向前撲去,將那小孩撲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