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的寂靜之後。
姜泠瓏猛地一拍桌子。
周身那股華貴威嚴的氣質再次迴歸。
“不...”
“朕！不後悔！”
“朕怎麼可能後悔？！！”
“頂多！”
“頂多就是懷念當年那些幸福的時光。”
“可是那又怎麼樣？”
“那些幸福的時光早就變質了！”
“他的愛也已經變質了！”
“他早就不愛我了！”
“我...”
“我也應該對他沒有半點感情了！”
姜泠瓏臉上噙着冷笑。
“呵呵呵...”
“安然！”
“你...你可真是歹毒！”
“以爲僅僅憑藉着一幅畫卷。”
“就能喚醒我們曾經相伴在一起的回憶嗎？”
“就能喚醒曾經我對你的愛嗎？”
“只可惜...”
“死去的人不可能再復生！”
“死去的愛也不可能再回來！”
“我對你的愛...早就死在了你無視我的那幾年！”
“現在還想喚醒？是不是太晚了？”
姜泠瓏現在想清楚了。
好險，好險。
差點就被那傢伙騙了。
兩人相互扶持走過的那幾年。
確實是她最最幸福的時光。
她懷念也是相當正常的一件事。
可是後來呢？
後來的那些不堪，又難道不是傷透了她的心？
幸虧她機警。
否則，要是真的入了套，真的以爲自己後悔了。
她簡直不敢想自己會被愧疚折磨成什麼樣。
若是那樣，那人只怕是在天上見了都能笑開花吧？
呵呵。
她可不會讓他如願以償。
她可是這大齊萬里疆土的帝皇。
有誰可以讓她後悔？
她做的每個決定，都會有無數人讚頌其正確性。
有誰敢讓她後悔？
不過區區一個安然。
怎麼可能？
姜泠瓏站起身，腳步走的極快。
片刻不停留，也不回頭的出了這間栽滿玉蘭樹的小院。
臨出門時。
她腳步一頓。
從懷中掏出那張畫卷。
神情微微遲疑。
“要不還是留着？”
“反正...我也不愛他了...不可能後悔...”
“而且...至少當年有一段時光...”
“他對我是好的...我也是幸福的...”
“那段時光，我不可能忘記...心中也感謝他的。”
她這般說服着自己。
着重的看了一眼畫卷底的那行小字。
這纔將畫卷重新收入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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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前院，也就是學堂。
小孩子們尚未返回。
姜梓楠靠在牆邊。
滿臉陰鬱。
顯然還在爲自己剛剛看到的那幅畫卷痛心。
虧姑父那般深情款款。
若是她被人這般對待。
心中的愛意早就滿溢出來。
恨不得滿眼都是那個男人。
可那個賤女人可倒好。
將深情硬生生的給踐踏，碾碎。
無比鋒利的刀對着最愛她的人，毫不留情的捅了下去。
踏踏。
聽到腳步聲。
她擡起眸子。
見姜泠瓏從後院走來。
惡狠狠的瞪了對方一眼。
卻又猛然一滯，好似是發現了什麼。
玉面上即刻帶上一抹冷笑。
“嘖嘖...”
“見你這樣子，還是哭過的？”
“就算你是真的後悔了，愧疚了。”
“姑父也不會有半點原諒你這樣的賤女人。”
“...”
姜泠瓏看向自己這嘴片刻也停不了的小侄女。
面色平淡。
“我不曾後悔。”
“也不會內疚。”
“恐怕你要失望了。”
“沒錯，你眼睛很尖。”
“我確實流淚了。”
“但也只是回憶起當年和他相伴的時光。”
“那段時光確實經得起我的感動。”
“但是若說該愧疚的、該後悔的，反而應該是他。”
“是他背叛了我！！！”
她語氣愈發強硬，面上的平靜愈發繃不住了。
“...”
姜梓楠嫌惡的看了她一眼。
“你和你的話真讓人覺得噁心！”
“卻也不知道姑父當年是怎麼瞎了心，看上你這麼個賤人...”
“真的是...你這樣的人若是受到這世間任何人的愛，都是對愛的徹底侮辱！”
“你根本就不配被任何人愛！”
“哼！”
姜梓楠拂袖而去。
姜泠瓏站在原地，淡淡看着。
眼眸古井不波。
藏在袖中的手，卻隱隱顫抖。
又在原地站了好一會。
姜泠瓏纔回過神來。
又聽見背後傳來腳步聲。
回過頭，正是顧彘。
他躬身一禮。
“恩人，可否一敘？”
姜泠瓏點點頭。
兩人倒是並未尋個什麼偏僻角落。
顧彘從教舍中搬出兩把椅子，放在空地上。
請姜泠瓏坐下。
此刻秋日陽光正好。
可兩人之間卻沒有半點愜意。
而是冷幽幽的沉默。
顧彘欲言又止。
姜泠瓏呆呆的看着某處，眼眸沒有焦距，不知再想些什麼。
最終還是顧彘先開了口。
他面上露出回憶的感慨。
“上次與您一面，有十多年了。”
“但是那次在之後，我還見過安先生。”
“昔年，家慈過世後。”
“先生與我詳談。”
“他希望我能夠成爲他的助力。”
“與他同道去改變這片大地上的現狀。”
“讓所有百姓不再受飢餓寒冷天災戰亂的壓迫...”
“嗯,這是他一貫的腔調。”
姜泠瓏點點頭。
“不過我倒是當他失望了。”
“藉着他給我的銀錢。”
“我去拜了一位老先生，在老先生門下讀書。”
“只可惜實在是天賦有限。”
“頭腦愚笨。”
“最終老先生氣得將我逐出...”
“我終究還是一個碌碌無爲的人。”
“我沒有辦法成爲安先生的同行者。”
“但是我不甘心，我尋了些書，再次拜了一位先生。”
“埋頭苦讀了幾年。”
“後來再遇到安先生。”
“正巧是他登門拜訪這位先生。”
“我無顏見他，卻被安先生髮現了。”
“他得知我的頹廢與無奈。”
“卻也並未斥責我，沒有對我失望。”
“而是給了我另外一條路。”
“教書？”
“對，教書。”
“他是來聘請我的先生出山教書的。”
“他對我說，若是不能登上高位，改變這個世界，那就培養能夠登上高位能夠改變世界的人。”
“於是我也便跟着先生來到此處，在旁協助着先生教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