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法上明文規定的東西都不遵守。”
“你們難道還沒有錯嗎?”
“你們有什麼權利抓人?”
“你們的上官公然違反律法,難道你們也要執行?”
“...”
姜泠瓏冷冷道。
可她身後的姜梓楠輕輕笑了一聲,眼中閃過一抹嘲諷。
壓低了聲音道。
“姜泠瓏,你還真是什麼都不瞭解呀!”
“這些人的上司可不就是府衙的判官嗎?”
“判官對這些衙役可是有裁撤之權的。”
“他們若是敢不聽,隨即便被踢出府衙。”
“律法?”
“你們不去懲治他們的上官,卻僅僅只是在這裏爲難他們?”
“還有...你憑什麼覺得朝廷頒佈的律法下邊一定會絲毫不打折扣的執行?”
“你這皇帝當得就這麼沒有自知之明嗎?”
“久在深宮,都快忘了基層是個什麼樣了吧?”
“實在是...實在是太天真了。”
“我真的很難想象,你是如何把這個國家治理好的。”
“每日吹噓,這繁盛的大齊是在自己手中建立的。”
“都快忘了,到底是誰的功勞。”
“姜泠瓏,你真的太可笑了!”
“看看,這就是我與你說,你應該下來看看的原因!”
“做事之艱難,遠非頒佈一道律法這麼簡單!”
姜梓楠的話,讓姜泠瓏眉頭微皺。
心中鬱氣勃發,卻又發泄不出來。
“你說!”
“這老者到底犯了什麼罪?”
“若是說不出原委。”
“今日,爾等違反律法之事,必定會有個交代!”
這些衙役滿臉畏懼,忙道。
“貴人。”
“是這樣的。”
“前些年,朝廷明發旨意。”
“民間祭祀立廟之事,一律需上報官府,以爲審覈。”
“嚴禁一切陰立神祀之事。”
“這老頭,被人揭發到官府。”
“說此人在家中立一小廟。”
“不僅如此,廟裏還是立的當朝奸佞的牌位!”
“此人其心可誅!”
“遂府君下令,讓吾等將其逮捕到府衙對峙審問。”
“可有證據?”
“當然是有的。”
一衙役忙從背在身後的包袱裏拿出一木質牌位。
其上赫然寫着先安氏然公之神位。
這衙役指着牌位上的字跡道。
“大人您看!”
“這神位上的人分明就是早在十年前便被朝廷定爲亂黨叛逆的賊子!”
“如今還敢有人爲其立祠。”
“這根本就是在藐視朝廷威嚴!”
“甚至可以說此人亦是當年尚未被清除的亂黨!”
姜泠瓏眉頭抖了抖。
臉色不太好看。
而姜梓楠很是直接,剛剛還帶着譏諷的神色,此刻已然變成了熊熊怒火。
死死盯着姜泠瓏。
此事還牽涉到當年舊事。
當年,姑父被這個賤女人害死之後。
賤女人聽聞有些地方給姑父立了生人祠,日日祭拜。
擔心姑父在民間影響力過甚於是想出了下令禁止民間私自立廟,未得就是將姑父的影響力降到最低,以顯示她的舉措乃是正確的。
可惜...她倒是高估了姑父的名聲。
以至於到了後來,姑父逝去的消息傳開之後,天下絕大多數地方,民衆皆上街歡慶,燃起滿天燦爛焰火。
何其的可悲?
最最可悲的是,姑父做這一切,落得這樣名聲盡毀的下場都是爲了誰?
這賤女人怎麼就如此狠心,要將他唯一的一點好名聲,淹沒在歲月之中?
姜梓楠長袖下拳頭緊緊握住,指甲刺得掌心生疼。
“老丈,你還有何話說?”
“衙役自然是有錯的,而你私立神祠,陰祭亂黨,這可是要杖五十,流三千里的大罪!”
姜泠瓏聲音很是冷漠。
“呸!”
那被羈押的老者卻忽然激動起來。
“什麼奸佞?什麼亂黨?”
“你們幾個衙役...還是宣府人!”
“十多年前,宣府一役,爾等年紀也都不是小孩了。”
“難道真的什麼都不清楚嗎?”
“若非已故李老侯爺和已故安大人以及衆多將士們效死,哪裏還有今日的你們?”
“單說安大人!”
“何等大恩?”
“保境安民,安撫民衆,維持治安,協助戰事,調配糧草。”
“他哪一項不是兢兢業業?”
“蛤!”
“你們以爲當年你們喫的糧食是由你們這等窮苦之人上繳然後再發給你們的?”
“老子告訴你們!”
“那就是安大人帶着軍士,到城內鬨擡糧價的富商巨豪那裏搶來的!”
“真是良心都被狗吃了!”
“若非安大人,當年宣府城內早就餓殍遍地,屍骸遍野了!”
“這還不止!”
“安大人亦秉公辦事,不容半點私情。”
“當年城內每人每日糧食均有定額,安大人亦是牢牢遵守,沒有多拿一粒米!”
“那時安大人家眷亦在城內,他要給家眷送些糧食都是從自己口裏扣出去的!”
“何等大公無私,竟然被爾等污衊至此!”
“這樣的人就應該立廟!就應當永垂不朽!”
“只可惜當今聖上昏聵不堪!”
“難辨昏賢...”
“國朝何時有過這等品性的官吏?若是說此公是佞臣,那天下還有賢臣?”
“呸!”
“今日讓你們抓住了!”
“老頭子認栽!”
“要殺要剮,隨意!”
“這等忠奸不分不失感恩的世道,老頭子不待也罷!”
這老者手上戴着鐐銬,站在街頭怒罵着,口水橫飛。
一衆衙役此刻卻是不敢看他。
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一齊怒斥道。
“大膽!”
“不僅私立神祀,陰祭亂黨。”
“還敢口出狂言,辱罵聖上!”
“老東西!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
這些衙役皆冷汗直冒。
現在不僅僅是在大庭廣衆之下,還有一位身份顯赫的貴人在一旁看着呢!
這老東西真的是什麼都敢說?
若是此事鬧大,他們這些人的下場絕對不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