喫過早飯。

    安然正和姜泠瓏收拾着帳內的物什。

    便有兵士來報。

    說是李篤老將軍召集軍中將領一齊商議戰事。

    安然遂叮囑了姜泠瓏幾句,便跟着那兵士離開。

    來到主帥的軍營前,

    正巧遇到一身威武戎裝的呂良大步走來。

    “呂將軍,短短一月未見。”

    “如今卻是境遇不同了。”

    安然神色有些感慨道。

    之前見到這位的時候,他還只是居庸關裏一小小部將。

    因爲與太子牽扯極深,地位岌岌可危。

    可如今再見到,便已經是統領數萬兵馬的將軍了。

    “是啊...短短一月,恍如隔日,竟是變化如此之大。”

    “不過就算是如此,我也未曾忘記過我是誰,我忠於誰。”

    呂良神色堅定道。

    “好。”

    “呂大哥,我果然沒有看錯你。”

    安然肯定的點點頭。

    這次若非呂良依就忠於太子,選擇了從鎮北侯身邊投誠過來。

    就憑宣府城抵禦了白韃十萬大軍之後的疲敝之軍怕是連居庸關都進不去。

    跟別提往京城而去,對陣鎮北侯的軍隊了。

    “走吧,李老將軍應該等着了。”

    “可別讓他等急了。”

    安然繼續道。

    呂良旋即點點頭,與他一同進了主帥營帳。

    果然。

    李篤已然是坐在了主位之上。

    其下軍中諸將也都滿滿當當的來齊了,就差呂良和安然兩人。

    “呂將軍,快坐。”

    “且吉,你也是,莫要客氣。”

    “我們馬上就開始了。”

    見着兩人前來,李篤神色溫和。

    然後就見着李笠對着安然招了招手,指了指身旁專門爲他留的位置。

    與這位李老將軍的幼子此前一起經歷過生死,如今關係很是親密。

    李篤視安然爲子侄,李笠也便視他爲兄弟。

    等到所有人都落座了。

    李篤也開始了會議。

    “今日召大家過來,就是簡單的議一議這一戰該怎麼個打法。”

    “目前我們首要面對的敵人,就是鎮北侯和他麾下近十萬大軍。”

    “敵我差距懸殊。”

    “此戰殊爲不易,大家可各憑才能,集思廣益一下。”

    “安然,你雖不通軍務,但素來多出智謀。”

    “你可有什麼辦法?”

    老人摸了摸蒼髯,笑着看向安然,眸光有些期待。

    “...”

    安然沉默了片刻,才道。

    “看着李老將軍的神色,想必已經有方法了。”

    “又何必讓我這小兒班門弄斧呢?”

    “無妨,集思廣益,你說說嘛。”

    “那諸位將軍,小子就先拋磚引玉了。”

    諸將點頭,言稱客氣。

    安然站起身。

    “此戰雖敵我兵力懸殊。”

    “但是我方有一個明顯的優勢。”

    “信息差!”

    “這位鎮北侯不會想到,他放在居庸關、南口城以防備白韃破宣府城後入關的守軍,也就是呂將軍的部下會是我們的人。”

    “也就是說,此刻,鎮北侯尚不知道我們已經大敗白韃十萬大軍,不知道我們的兵馬早就順利過了居庸關,直奔燕京城而去。”

    “以我對戰爭的淺薄理解。”

    “打仗,大多打得就是信息差,如唐時香積寺之戰那般雙方正面死戰不休的情況太少太少,幾乎不可見。”

    安然頓了頓,眼見着全帳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也不緊張。

    又言道。

    “此前,鎮北侯夜出宣府城,夙夜奔襲,幾乎是兵不見血刃的拿下了居庸關。”

    “也便是憑藉着信息差。”

    他眸光看向呂良這位親歷者。

    呂良點點頭。

    甕聲甕氣道。

    “沒錯,鎮北侯遣一奇兵假稱宣府敗兵,騙開了城門,這纔拿下來了居庸關。”

    “那既然如此。”

    “他用得,我們也用得。”

    安然接茬。

    “我們也可以裝敗兵!”

    “不...應該是呂將軍來裝敗兵。”

    “假稱白韃破居庸關,直驅京城。”

    “如此以來,鎮北侯所部陣腳必亂。”

    “或可等入夜之後,營中敗兵大肆衝殺,作亂,造謠。”

    “而我軍本部,亦可趁夜,與之裏應外合。”

    “如此一來,獲勝有望。”

    “這是小子的想法,才疏學淺,還請諸位將軍各抒所能。”

    “好啦,安然,你不必自謙啦。”

    “就是這法子。”

    “如你所說,‘信息差’是我們最大的優勢,爲將者,自然是要敏銳的抓住優勢,避免劣勢。”

    “只不過你這計劃還很粗糙。”

    “各類細節還需詳細商議。”

    “這正是小子所不擅長的。”

    “李老將軍,還請你們爲這個計劃添磚加瓦。”

    李篤欣賞的看了安然一眼。

    這小子,有才能,卻又能清楚知道自己的短板所在,極有自知之明

    說起來簡單,能做到這一點的又有幾人?

    他又瞪了一眼不遠處的兒子,恨鐵不成鋼。

    怎麼自己兒子就沒這麼好的心性和才能呢?

    真是貨比貨得扔。

    ...

    諸將商議之下,時間倒是過的飛快。

    一晃半個多時辰便過去了。

    外邊的將士們已然收拾好了營地和行囊。

    李篤見商量得差不多了,索性也不再耽擱。

    讓諸將出去統領各自部下,準備行軍。

    卻單單讓安然留下。

    “老將軍,還有何事?”

    安然上前來行了一禮。

    “且吉不必多禮。”

    “坐到我跟前來。”

    “老夫尚有一些事情拿不準。”

    “呵呵呵...這輩子只會打仗,其餘的事情竟然一竅不通。”

    “總有猶豫的時候,需要問問你的意見。”

    “老將軍但說無妨。”

    李篤臉上閃過一抹爲難。

    “這燕京城我們在打敗李篤之後,真的要強攻嗎?”

    “你也知道,那可是國都所在。”

    “若是貿然攻城...豈不是就成了反賊?”

    “...”

    “老將軍,莫要以爲城內的守軍還是同袍。”

    “宮裏的肅王已然是領兵逼宮證據確鑿的反賊,這些將士們受他的命令守城,已然是站在了我們的對立面。”

    “既然對面是反賊,那我們自然就是王師、正義之師。”

    “我們來此就是爲了勘定禍亂。”

    “當然...京中這些將士們也是受了裹挾,是被逼無奈...如是能攻入城內,自然不能屠戮,反而要安撫。”

    “您的疑惑,或許也是下邊將士們的疑惑,這一方面還請您多多注意。”

    “要告訴將士們,我們不是反賊,我們是正義之師!”

    “信念是士氣的重要組成部分。”

    “老夫省得。”

    李篤點了點頭。

    “只不過燕京城乃我大齊國都,城堅池深,難以攻陷啊...”

    “老將軍,此事我已然有了計劃。”

    “您儘可拭目以待。”

    “哦?”

    李篤詫異的看了安然一眼。

    卻見他露出自信的笑容。

    “呵呵呵...好,老夫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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